沈迟意哈了一声,一脸鄙意:“长辈?她是我哪门子的长辈?区区一个妾而已,便是我沈家败落了,她给我姑母提鞋都不配,我姑母坐着她就得站着服侍,我姑母要喝茶她不能递水,一个奴婢也敢自称我的长辈?”
她轻蔑看向柳知府:“知府别嫌我说话难听,这宴会是什么场合你心里没点数吗?大家都带着正头太太来,偏你明明有正房的情况下,带了个妾侍出来,你到底是在羞辱其他宾客,想让个妾侍和他们交际?还是在折辱主家,觉着主家不配你带正室过来,所以你才带了个奴婢来赴宴?!你还让她打扮的花枝招展,比在座的三四品诰命还贵重,这叫逾制!枉你还是一地父母官!”
她倒是没那么深的封建思想,歧视奴婢怎么的,不过对于宠妾灭妻这事儿…啧,她是现代人也一样恶心。她给瑞阳王当侧妃的时候,虽也不是正室,但却是有品阶的妃嫔,和官员姨娘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王府也没有正妃,可不像柳知府这般,在明明有正室的情况下还带侍妾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打人脸吗?
再说她当侧妃那会儿,穿着打扮也是谨守本分的,这朱姨娘倒好,穿戴都更跟她当侧妃的时候比肩了!
本来在旁凑热闹的众人还觉着沈迟意太过厉害,上来就跟人干仗,倒似野丫头一般,如今听她说了原委,心下不觉转了立场。
按照规矩,这等重大的社交场合,根本没有妾室姨娘出场的余地,都是官宦夫人之间的交际,除了柳知府这二百五,能来赴宴的官员,自然带的都是自己妻子,这些人多是有诰命在身的官宦太太,往日根本不把婢妾之流放在眼里的,现在柳知府却带了个没有封号品阶的妾过来,不是明摆着羞辱人吗!这些诰命太太焉能乐意?
若是柳知府的夫人故去,他勉强提拔一下侍妾,虽不合规矩,倒也情有可原,可他正头太太还没死呢!
更何况这妾室穿金戴银,把在场好多那正头太太都比了下去,实在是可恨!而那可怜正头夫人是沈迟意的姑母,她来出这个头,更是拿住了道理。
柳知府被她说的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朱姨娘顶着一头狼藉,更是气的浑身乱颤。
这时周钊拿着他家世子的爱心荔枝走过来,看见沈迟意的‘战果’,忍不住一阵牙酸,心里默默给他家世子点了个蜡。
他走过去,才开口:“诸位…”
柳知府当即扯住了他,指着沈迟意怒声道:“周侍卫,姓沈的没有请帖,擅自闯入世子的莲池宴,她还在这儿伤了我的家眷,大放厥词搅和了世子的宴席,还望世子严惩于她,以正规矩!”
沈迟意没想到这宴是卫谚摆的,不由怔了下,不过宴席是谁摆的都一样,她拿住了道理,就不怕人惩戒。她当即冷嗤了声:“也不知是谁搅和了这场宴席,柳知府瞧不上世子,带了个花枝招展胜过诰命的奴婢来赴宴不说,还由着那奴婢折辱于我,我好歹是圣上亲封的真人,她话里话外辱我不说,还捎带上了王府名声,这我如何能忍?!”
周钊皱了皱眉,淡淡看向柳知府:“真人是我们世子特地请的贵宾。”他搁下手里的贵重荔枝,放在沈迟意身前的桌案上:“真人,这是世子赠你的,让你吃两个甜甜嘴儿。”
他看了眼被沈迟意砸到朱姨娘脸上的苹果,犹豫着道:“真人记得吃啊。”可别拿着砸人了。
有人给沈迟意长脸,她自然满意,不禁一笑:“多谢世子记挂。”
周钊又转向柳知府,脸色微沉:“柳知府果真带了妾室来赴宴?可是对世子不满?”
柳知府脸色惶恐:“岂敢…”
周钊再瞧了眼朱姨娘,脸色更沉了几分:“区区奴婢,竟打扮的这般逾制,知府你寻常是怎么管教的?”
柳知府慌忙要解释,周钊又看了眼沈迟意:“不过她毕竟是知府的侍妾,打扮逾越,世子也管不着,但她敢在世子的宴席上言行无状,冲撞了世子的贵客,世子便得要个说法了!”他看向沈迟意:“她既然开罪的是真人,依真人看,该怎么罚她好?”
只有卫谚授意惩戒得罪她的人,周钊才敢做这个主,沈迟意很明白这一节,心头不觉微动了下,含笑道:“她毕竟是柳家的姨娘,我也不好惩处,便让她除去身上违制的衣裳首饰,再站到奴婢堆儿里听差遣侍奉便是。”
周钊一抬手,很快走来几个粗壮仆妇,不顾朱姨娘的惊恐挣扎,粗暴地扯下她头上的金银珠翠,又半强迫地给套上一件奴婢穿的素色衣裳,赶她和服侍的丫鬟站在一处。
自打沈家出事之后,沈姑母便没了依仗,朱姨娘既得宠爱,性子又张扬,一向是踩着沈姑母脸面过日子的,在内在外都是一气地抓尖要强,没想到今儿遇着对手了,她跟了柳知府这么久,就从未这般没脸过,此时这么多双眼睛都往她身上瞧,她羞怒之下,浑身发颤,真恨不能昏死过去!
若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见到沈迟意一定绕着走!
沈迟意慢慢剥了枚荔枝,果肉饱满,汁水丰盈,果然是上品。
她替沈姑母好好出了口恶气,心情不免愉悦,不光吃了好些荔枝,就连桌上瓜子桂圆柑橘都用了好些,就连一些辛辣的菜品都吃了不少,这么一顿上火套餐吃下来,她嗓子都热热的,忙喝了半盏清茶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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