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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灯抬高声音。
    “你以为师父是要我来杀你吗,你错了崔执,你为了救一个魔族,灵脉被他毁尽,他早就不稀罕你了。师父要的,不过是魔族全灭,还有这柄含光剑罢了!”
    凌灯握紧剑柄。
    “以前,是这把剑配不上你,现在是你不配做含光剑的主人。你就是个废物,连师父都抛弃你的废物,你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了,还有什么脸让我杀你!”
    他句句不离“废物”二字,以为能用这两个字摧毁他的自尊。
    可任他如何讽刺,崔执始终无动于衷,倒像是终于从什么中解脱了一般,他闭上眼:“你要含光剑就拿去。趁我还没反悔,赶紧滚。”
    他这么平静,凌灯反而不甘:“你就这么认命了?”
    “你是天才,真正的天才!却甘心就这么做个废物,就为了救那个魔族?!”
    崔执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这个笑等同于默认,凌灯心底那把火彻底被点燃,他握紧剑柄要朝崔执面门刺去,千钧一发之际,虞玖踹门而入,短刀拦在剑刃前。
    她这次发了狠,凌灯不防,被撞得往后摔去,虞玖趁机夺过含光剑,短刀横在他脖颈间,她双眼藏着凶光,崔执却道:“剑给他,让他走。”
    对上虞玖质疑的目光,他不容置喙地重复:“让他走。”
    “放开我,我是玄怀真君的弟子,小小魔族,你敢杀我!”
    虞玖哼了声,不情不愿站起来,一把将剑扔到他身上,“快滚!”
    约莫是察觉到她的杀意,凌灯捡起剑,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虞玖在后面很是忿忿,崔执看得出来她舍不得那把含光剑,半讥诮地说:“我这个废物又用不了它,物归原主不好吗。”
    虞玖猛地转身看他,顿了顿,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那样咒骂你,是因为你不是他想象中的天才,可我不一样。”
    崔执饶有兴趣地问:“你不一样?”
    “对。”虞玖把短刀往地上一扔,靠近他,手指在他皙白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我知道你一直被名为‘天才’的大山压着,你其实早就不想要那种东西了。”
    她这说法颇有些自以为是,崔执却没有出言讽刺。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从颊边拉开:“你要救那些魔妖吗?”
    虞玖点头,崔执又忍不住冷笑:“你救了他们,那我呢?”
    他的笑有些孤寂有些自嘲,就好像彻底失去了容身之处。
    虞玖环住他的肩膀,抱紧他,下颌贴在他额发上,“你是仙,却救了我这只魔。既然要救我,那就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反正你成了罪人,已经回不去了。”
    她身上的幽香和温暖不容拒绝地,霸道地一气笼罩上来,崔执被压得眼底发暗,手在她腰际顿了好半晌,终是没有推开。
    那天夜里,崔执破例被她拉着喝了些酒。
    外面凉风习习,屋内灯光昏暗,三杯两盏淡酒后,崔执的身体暖和了些。
    他其实很少喝酒,在幻境那次是意外,否则崔执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碰这个东西。
    因为他知道一碰就会出事。
    为什么每次喝酒都是因为她?
    他半阖眼皮,注视着眼前的虞玖,她倒正喝得兴头上,一杯接着一杯,昏黄的灯光一晃,她眯起的眼睛亮闪闪。
    他想,也罢,崔执,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现在,她藏身于这个荒岛,除了玄怀真君,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比起做什么狗屁仙君,倒不如就这么在她身边被她囚禁一辈子,属实也不错。
    崔执一开始就知道,玄怀收他为徒是嫉妒,是害怕,他想要把自己高高捧起后再狠狠摔落,天才没有受过挫折,尊严易折易断,而且一断便是一蹶不振。
    崔执如他所愿了,玄怀有自己的目的,他当然也有。
    冰凉的指尖从他的脸颊到睫毛,再轻轻滑到唇边,崔执睁了睁惺忪的眼,虞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旁,正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酒麻痹了大脑,让他没能察觉到其中的古怪。
    “崔执。”他听见她用不再甘甜却依然熟稔的口吻唤他。
    ……?”他偏着脑袋,有些恍惚地应了声。
    “你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她执着地追问这个问题。
    崔执没有答话,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微微抬头,抓住她的袖角,在她唇角吻了吻。算是回答。
    在梦里,他听见她畅快地笑了一声。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头痛,几只酒盏还静静摆在案上。
    崔执从榻上支起身,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
    他第一个反应是——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
    虽然散乱,但腰带都还好好系着。床榻另一边也是凉的。
    他微悬起的心骤然放下去,还好,没有做。
    房门被从外推开,解里玉和解里凤的出现让崔执放下去的心忽然冷了一下,恢复清醒的神智本能地察觉出异样,“你们怎么在这儿?”
    解里凤和解里玉对视一眼,笑着说:“别紧张,是公主派我们来的。”
    “公主说了,在她回来之前,不能放你离开这。”
    像是应着这话,崔执袖中,有什么东西闪烁起来。
    他伸手一摸,竟是五年前给虞玖的那枚传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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