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在看什么?”
荆梵音一回眸,就见尹似槿停下脚步,抱着她立在楼梯的中段,两侧红木扶手,光从他身后打来,少年半边面庞蒙上暗色,没有温度的浅眸,正一瞬不瞬望着她。
荆梵音心尖一哆嗦,搂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吞口唾沫,她讪讪地笑答:“没,我没看什么啊,哥哥……”
尹似槿没应声,仍垂眸静静看着她,良晌,才缓然收回令人莫名胆寒的目光,继续拾阶而上。
他足下踏出轻微声响,一阶两阶,上了第三阶,荆梵音正想放下心时,又蓦然听他说:“梵音要记住,你只是我的妹妹。”
荆梵音:“……”
是,少年你长得好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荆梵音浑身僵硬,不敢动,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点,心里又慌又委屈,又不是她让步微生叫什么小金丝雀妹妹的,被叫金丝雀,她也是很怨念的好吧……
荆梵音抿紧嘴,一路被尹似槿抱上了三楼,进了个黑白极度分明的房间,墙是白的,木质桌椅是白的,其余一切都是纯黑色。
连脚下的地毯都是。
荆梵音被放在纯黑色的大床床尾坐好,举目四顾有点回不过神,觉得这个房间配色简单到诡异,真正除了黑白,再也寻不到其他颜色,待久了容易让人怀疑人生。
她正为尹似槿的独特品味感到震惊,脸颊忽然滑过一阵冰凉,冻得她倏然回神。
尹似槿立在她身前,鸦青长睫微垂,冰凉指尖从荆梵音颊侧滑过,勾起她一绺乌亮发丝,少女发丝异常柔顺,在他指尖如水一般淌过。
他望着指尖柔滑的青丝,幽幽吐出一句:“剪掉好不好?”
尹似槿语气很慢很柔,却极矛盾地让人感到压抑与畏惧。
荆梵音哆嗦了一下,手脚有点发冷,她是被抱上来的,脚上拖鞋落在楼下自己房间了,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子,冷得不自觉足尖踩足尖,娇弱地叠在一起。
荆梵音露出略显僵硬的乖巧笑容,慌兮兮把绕在他指尖上的发丝捋下来:“哥哥,这长头发很难留的,没、没事干嘛剪了它啊……”
“脏了。”
尹似槿面无表情答了两字,过于平静的语气,叫人心尖一颤。
少顷,又见他忽的展颜,露齿一笑,指尖插进荆梵音发丝里,贴着她头皮,拇指指腹轻抚她脸颊,神情语气都极温柔说道,“没关系,梵音长得很漂亮,就算剪短发也好看。”
荆梵音:“……”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这是她舍不舍得剪的问题好吧!
荆梵音自动忽略他后面那句,抬手把尹似槿插入她发间,贴着她头皮,冷得人打寒颤的手拿下来。
她两只小手握着他一只大手,扬着小脑袋,努力笑得真诚又乖巧,试图讲道理:“哥哥,头发脏了可以洗的,洗洗就干净了,没必要剪掉的。”
荆梵音扑闪着长睫,企图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软化对方扭曲病态的心。她现在算是明白,熊猫眼少年步微生对尹似槿的形容,是多么的贴切了。
莫名其妙把她抱上来,莫名其妙还打算剪她头发。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吗。显然不是啊!
荆梵音长睫扑啊扑,笑得脸都快僵了,没等来尹似槿的心软,只等来满室的沉默……与尴尬。
就在她脸部肌肉快撑不住的时候,门外响起两声叩门,一名佣人的声音传进来。
“少爷,梵音小姐的衣服拿上来了。”
尹似槿转身,走向门口。荆梵音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本挺直的小腰背都垮了下来。
不一会儿,听见一声关门,尹似槿拿着她的换洗衣服,走了回来,荆梵音见状,猛然又挺起腰背,咧嘴笑开。
尹似槿走到她身前,目色还算温和,牵起她一只小手,带着她走到一间极宽敞的浴室,目测一下,大约有她楼下整个房间那么大。
只是色调依旧非黑即白,白色的墙砖,黑色的地砖,就连柜子上的陈列物,都仿佛是特别定制的黑白色调。
尹似槿将她换洗的衣物,放在一个置物架上,牵着她走到深处的圆形浴缸旁边,硕大的浴缸后边是一片圆弧玻璃,通过玻璃能将外面辽阔的草坪,及远处茂密的森林,一览无遗。
浴缸边上有个小巧的白色香炉,旁边有瓶黑色精油。
尹似槿在浴缸边上坐下,开始放水,他将手伸进水里,似乎在试水温,过了会儿,仿佛想起什么,扭头牵起荆梵音一只手,带入水中。
尹似槿回眸,问她:“水温合适吗?”
看着清澈的水下,尹似槿跟她握在一起的手,荆梵音愣了愣回神,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稍稍扭点脖子,对上尹似槿距离有些近的眼眸。
她问:“你、哥哥是要让我……在这里,洗澡?”
尹似槿长睫微微一合,很淡然地“嗯”了一声。
“可是……可是……”荆梵音有点慌了,“这是哥哥你的浴室啊。”
尹似槿顿了顿,静了良晌,才挪开眼说:“没关系,梵音是妹妹。”
荆梵音见他这神情和语气,瞧出来了,原本大约也是有关系的,他大抵也不喜欢与人共用一个浴室浴缸,但因为“是妹妹”,所以强行没关系了。
实在搞不懂少年怎么想的,荆梵音已经被尹似槿不按常理的行为,弄得一头乱麻。她余光瞥见浴缸中水位即将没过两人手腕,而尹似槿袖子没挽上去,也丝毫没有要抽回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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