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我老伴儿呢……”
这老婆婆印忆柳眼熟,是基地接济的一个幸存老人,一家子都在废土时代相继没了,就剩这么一个痴痴傻傻的老妇人在昏暗的巷子里独自生存。
四周的居民觉得她可怜,平时也不动她救济的粮食,她每天就在城市基地中到处瞎逛,寻找她已经去了的老伴儿。
好几次找到了城中区都被门口的守备军拦了下来,因为她儿子和儿媳曾经都是城中区特战部队的守备军,两人在出任务时相继阵亡,现在仅剩一个老母无人问津。
几个相熟的守备军觉得老太太可怜,又见这是队友仅剩的家人,生活上多加照顾,印忆柳进出城中区的时候见过好几次,也从别人的口中大体知道她的故事。
可现如今整个大陆和基地都陷入了慌乱之中,所有的守备军不是忙着抵御暗化者就是疏通、备战,所有人忙的像旋转的陀螺,哪还有人在意一个痴呆的老太太。
她听不懂什么叫做城中区,也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拼命逃跑拥挤的人群,就像是逆流中的一粒沙被撞的破碎,衣服也乱了,头发也散了,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
忙于逃命的人们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在所有人的心里,上头已经不安全了,到处的警报声就像是催命符似得,每个人都陷入了死亡的恐惧。
地下基地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东部基地的故事早就传遍了大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陆各个基地上层建立了一个地下诺亚,是人类最后的生存基地。
但他们同样知道东部基地有一半人因为基地容纳不下、逃亡不及时被挡在了地上,被暗化者嘶哑啃食。
谁都不想当第二个东部基地的人,不想被落在后面,尽管天塔上已经有监控军意识到并且不停地播报,让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拥挤,地下的空间充足足够每一个百姓进入。
但依然没有抑制住混乱的场面,到处都是碰撞下的争执和吵嚷。
就在那老婆婆即将卷入人潮中被踩踏之时,忽然一条手臂强势地隔开了往前扑的男人,有些不悦道:“注意着点,你已经挤开两个人了。”
急红了眼的中年男人本想梗着脖子嚷嚷一句,想说老子想怎么挤就怎么挤多管闲事,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身高几乎和他平行的年轻女子微微蹙着眉,面貌十分好看,可浑身冷冽不悦的气质让人心生退意。
他望着那身进化人战士的打扮,顿时梗住了脖子,所有的气焰都掐在了喉咙里诺诺的应了一声。
印忆柳叹了口气,回身望了眼身后的高墙,靳炀和其他旭阳小队的人也像她一般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混入人群用强势的手段抑制人群中的混乱。
她怀里护着的老婆婆慢慢平静下来,但眸子浑浊呆滞,嘴里还念念有词想找自己的老伴儿。
她四下张望,护着老人到了城中守备军处,把人交给了他们,而后又冲入人群,用强势的手段打破横冲直撞的人潮。
直到他们介入之后,混乱的人群才不得不慢了下来,拥挤踩踏也少了许多。
此时城中区科研院内,所有的科研院士都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白老抿着唇满头都是汗水,他时刻记录着隔离间内梵天的身体数据,迟迟不敢下命令。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适应一个月的时间再植入第二枚伴生源石,但现在迫在眉睫的形式让他们完全等不下去。
三族的九级进化能量已经集齐了两种,变异蓝鲸的鲜血萃取出一大支试管的进化能量,深蓝色的荧光和属于靳炀的金色光芒并在一起。
一个像灼灼的太阳,另一个像一捧深海之水。
就差九级变异植物的,但梵天的身体刚刚稳定下来,谁也不敢现在就植入伴生源石。
隔离间中的梵天刚刚苏醒,一双深绿色的眸子微微眨动着,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如今的身体在导出液的催化下已经到八级的边缘,就差最后一步,敏锐的五感让他苏醒的瞬间便发现了外头所有人的不对劲。
城市中混乱的呼声、警报声,哪怕是被隔离在城中区的梵天也能隐隐听到,他抬眼望了望窗外,似有所感,而后又定定的瞧着隔离间外的白老道:
“他们打来了,我能感觉到。”
“没错。”白老没有否认,他揩了把额头的汗水,“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人造地球意识的项目就差最后一个关键要素,他想再等等,可是真的等不了了。
白老迟迟不能做决定,反倒是梵天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他的身高已经慢慢成长到他该有年龄的高度,平时他眉眼深邃神色冷漠,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一个久经风霜的异族。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轻轻笑了笑,眼睛弯起时显得很纯善,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那般,静静地望着白老。
“镶进来吧,反正早晚都要这么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是我要谢谢你,虽然我依然找不到归属,但这段时间里,你给足了我尊重和善意。”
“人类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很满足了。”
梵天说的很平静,但却让白老红了眼眶。
其实科研院的人依然很忌惮梵天,依然没有将他当成同族,但对于梵天来说,他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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