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看中的就是离那片野茶树不远的,一片杂草横生的斜坡。
斜坡约莫有十几亩,一直延伸到半山腰,且上头都只覆着杂草荆棘,并没有生长一些根系发达的树木。
秦婉对着比划了一下,直接在中间划了两亩地,打算着往后再向两边扩张,也防止有其他人看中了这片儿。
决定好后,秦家母女俩就拿着银子去了大爷爷里正家。
秦征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泼冷水,索性这两亩山地也不过二两银子。想着母女俩刚收回了二十两的债,应该手头上还很宽裕,便只是摇摇头给签了地契。
临走的时候,秦婉还留下了一小盅的茶叶,秦征往木桌上随意扫了一眼,不胜感兴趣地杵着拐杖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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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这往后新茶出来,我可得第一个喝的!”
秦二哥龇着牙朗声笑道,将手里的锄头随意地靠在石块上,两三步就走到了秦母跟前。
少年取下肩上的汗巾,随意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秦莲笑见状忙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笑着嗔他:“那还用说,可不得给你第一个尝,这么些天要不是你给我们帮忙,我们娘俩儿还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去。”
秦二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手里拿着茶碗,昂着脑袋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舒爽地叹了一声。
真没看出来,婉儿那个傻丫头还有制茶的天赋,这茶叶比他在邢大哥那儿喝的都好喝,以后的市场肯定不可小觑。
将碗放在了竹篮里,转头看向还蹲在地上,侍弄新移栽过来茶树的秦婉,扬了扬眉大跨步地走了上前。
秦婉正看着茶叶的脉络,冷不丁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见人还没走,抬起头瞪了过去。
小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长了些肉,这段日子忙得又消减了几分,衬托的一双桃花眼格外地明媚。
见小丫头还长了脾气,秦二哥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让了开来:
“隔壁村的这些茶树长得这般瘦小,婉儿你还收来作甚?我估摸着明年都不一定能产出茶叶,待往后二哥给你寻一些江南的好茶株。”
秦婉睨了他一眼,这出去跑了一趟,口气倒不小,买茶株不要钱吗?隔壁村的茶树小虽小,但是胜在便宜呀,待她好好改善一下株种,日后也不比那些江南名茶差。
“你可别小瞧,等再过一个月,就能采冬茶了,到时候记得来拿。”
说完秦婉便一脸得意地朝着秦二哥抬了抬下巴,向秦母打了声招呼就先下了山。
“小姑,婉儿又去找那个种茶的老伯了?”
秦二哥拾起地上的锄头,望了眼秦婉淡青色的背影。
秦母这边也开始收拾工具准备下山回家,听罢笑得轻松:
“是呀,说来也是巧了,原来前几年来咱们村的那位孤寡老伯,竟然是个种茶高手。只是脾气有些古怪,上次我想跟他好好道个谢,话还没说完就吃了个闭门羹。
兴许是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特别吧。好了刚辉,咱们也回家吧,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还耽误你差事。”
“不辛苦不辛苦,小姑你这说得哪里的话,这些天我正好也没事儿干,我现在就跟着邢大哥后头跑跑腿,轻松得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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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跟秦母扯谎去找老伯学习种茶术的秦婉,实则下山后又从小道绕上了灵璧山。
“爷,秦姑娘又来了。”
正环抱双臂,站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刑城,突然睁开了双眼,低声开口道。
傅于景握着笔杆的手指顿了一下,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一小团墨迹,正沿着生宣的纹理向四周晕散开来。
傅于景眼帘微抬,朝着书房的窗外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抬笔就着刚刚的墨迹勾勒两笔,一朵生动的墨色茶叶便跃然纸上。
刑城见自家爷毫无反应,就着怀里的剑柄挠了两下下巴,一脸的欲言又止。
打儿从十天前,这秦刚辉的妹子便日日偷偷的过来。他原以为又如京城那些,觊觎他家爷的官家小姐似的,抱着想成为他房里人的想法。
结果这位姑娘,实在是有够奇怪,只老老实实地蹲在围墙外。没来敲门也没想着偶遇,甚至他们一出房门,小姑娘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儿地就不见了。
但若是真的毫无目的,怎么又天天爬上灵璧山前来。又恰好选的是,离他家爷书房最近的那处围墙,摆明了知晓他家爷日日都待在书房里。
而更让他暗自诧异的,是他家爷的反应,竟然就这么任由她去了,也不说将人赶走,或是问明缘由。
刑城越想越郁闷,正巧顺子端着茶进来了,便朝人使了两下眼色,接到刑城信号的顺子耸了耸肩,又朝着窗外的方向挑了挑眉。
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的刑城,正准备发射二次信号,耳边便传来一声清雅的嗓音:“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话音还未落,打着眉眼官司的俩人立马老实了。
而话题之中的秦婉,还自以为很隐秘地蹲在围墙外的罗汉竹里,昂着小脑袋鼻尖微耸。
之前那只狼毫勾线上的气息早就消散了,眼看着又要回到走一步喘三下的境地,秦婉只得铤而走险,亲自溜过来,在线蹭龙气。
虽然这样麻烦点儿,但也幸好她身手不错,至今都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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