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意识清晰的刀疤男,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瞳孔, 渐渐变得空洞涣散, 眼中的惊惧也慢慢被一片死灰所替代。
秦婉银牙紧咬, 眼中的恨意丝毫不掩饰。在对方断气之前利落地收回了脚,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胸中暴虐的情绪。
都怪她托大,没有接受傅于景的庇护, 险些就让娘遭遇了.....秦婉闭了闭眼, 复再睁开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其中汹涌的暗流还盘旋在眼底深处,抿唇对着一旁的周吕跟冯和开口:“将他带上,跟我一道去徐府。”
见周吕要将地上暂时保住小命的刀疤男扛起来,秦婉果断地出声制止:“沿路拖过去,只要不死就行,慢就慢点,反正.....我们现下有的是时间。”
话落便是一转身,带头朝着徐府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天已大亮, 不管是当值的还是做买卖的,沿途尽是行人。秦婉故意挑的都是人多繁华的街道,将那浑身沾血的刀疤男一路拖行招摇过市。
手上还提着一把刚买的小铜锣,边走边敲,边敲边唱:“堂堂徐夫人,为富又不仁,因未随她意,就要害人命,亏我福命大......”
这几句直白明了的话,配着有节奏的铜锣声跟郎朗上口的调子,引得众人驻足纷纷议论开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是在说有人要害她的命?”
“这徐夫人是谁啊?该不会是.......”
“不能吧?堂堂尚书大人的夫人怎么会要一个小丫头的命.....”
........
秦婉一路走一路敲,硬是被她折腾到了长安街上,此时人来人往,围观的人又多了几倍。因着动静闹得大,就连正偷摸着混时间的巡逻官爷,都不得不被引了过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快别敲了!小丁将她手上的铜锣给我抢过来!”
为首的官爷打头,气势十足地朝着秦婉走了过来,待听清这小丫头唱的是什么词儿,当即便手一招。叫来身后的年轻捕快上前,作势就要抢下秦婉手里的铜锣。
结果自然是还没靠近,就被冯和给拦了下来。瞧见这身材高大的汉子,竟不怕死的敢拦他,那叫小丁的捕快当即就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冯和肩上架去。
“阻挡官兵办事,该当何.....”
话音还未落,就被一旁的周吕一脚给踹得倒飞了出去。他另一只腿还立在原地,分寸都没有动。
周边的看客们这会儿倒没来得及惊叹他的好身手,满眼都是这汉子竟然敢殴打官爷!当即便互相推搡着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却也没舍得错过这场好戏,围了一个老大的圈儿。正缩着脑袋往这边瞧,毕竟好些年没遇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憨包了。
秦婉见这向来稳重的周吕竟会这般冲动,也有些愣神,她是想搞事情,但是不想去牢房里搞事情啊。刚要开口,便被周吕抢先出声:“官兵?一个个的腰背都挺不直,我不过抬了条腿,就吓得倒飞了出去,你们这是哪门子的兵?我们元晋的兵若都跟你们一样窝囊,这天下还打不打得下来!”
如今太平盛世,元晋兵力雄厚,周边又无小国赶来进犯,大伙儿早就过惯了好日子。且近些年才上任的巡捕统领出身世家,是个惯会享乐不思进取的主儿,这京城的巡差早就散漫成了一坨泥浆。
抓匪治安干啥啥不行,欺软怕硬蹭吃蹭喝第一名。
“好!说得好!”
周吕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让周围早就看不惯这群蛀虫的百姓热情高涨,这话他们不敢说,但是敢起哄。当即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大伙儿都鼓着劲儿叫好。
“放肆!你们莫不是想造反了不成!我们元晋的兵如何,还是你一个平头百姓能议论得不成?来人!给我将其拿下!当街殴打朝廷兵差,且肆意诽谤,理应当斩!”
为首那官差见此,立即就变了脸色,刷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人就提着闪着寒光的弯刀,朝着周吕几人迅速围上。
秦婉:??
一脸懵逼的看向周吕跟冯和,秦婉觉得她错了,原先她还吐槽芯竹会拉仇恨,其实真正会拉仇恨的是她面前这两个。
“哎不是,咱们有话好好说。”
“秦姑娘不用担心,周吕自有分寸。”
秦婉还没上前,便被一旁的冯和一脸轻松地拦了下来。似乎面对的不是一群当差的,而是一群战斗力为个位数的小萝卜头。
可他这算是袭警了吧,违法的!再说,他想打架可以,能不能先放下那刀疤男,没瞧见他进气少出气多,都在翻白眼了嘛。人若死了,她去徐府不是就少了一份看点嘛!
这头,秦婉正在心里,对着突然正义感十足的周吕暗自吐槽,而那几步开外的战局,却没有如期打起来。其中原因,是因为周吕从怀中掏出的一枚腰牌,腰牌通体黑色,不过半掌宽,瞧着并不起眼。
但上面的楚字却让为首的捕快浑身一震:“楚.....楚将军,您是楚将军的亲信?”
随着这话落下,那捕快连忙收回了佩刀,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哆嗦着朝着周吕作揖。
而那头周吕并没有回答他,手掌一番便将腰牌又收了回去。鼻间粗重地哼了一声:“谅你还有些见识,快让这些蠢蛋滚蛋,别杵在前头碍眼。”
别看周吕为人粗糙,其实心里头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盘算,经此一遭在众人前头亮出腰牌,彻底让秦家的小饭馆跟他们将军挂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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