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上愤然退朝的背影,那翻飞的明黄色衣袖,好似也在昭示着太子接下来的处境。仿佛他就如同那因父皇而生的衣袂,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这目之所及那一项不是父皇所赐,即便是这条命他都无法全然做主。
似乎只要这京里的风刮得再大些,就能将他拥有的一切,全数刮走。
他何时才能自己真正地做主?怕是只有坐上那把椅子。
“父皇.......”
裘匡眸中闪过一丝暗光,说是闭门思过,其实就是软禁,是监管,还是没有期限的监管。
罪己诏?要他写什么罪己诏?裘匡丝毫不觉得,那历史上写了罪己诏的皇帝,就当真显得大度贤明了?反而会一辈子都被后世之人记着。
你瞧,那人因为犯了错逼不得已才写的罪己诏,以此来摆脱罪责。
不,他是太子储君,他没有做错,他要他的威名名留青史响彻中原。这罪己诏不能写!倘若真写了,又岂知父皇会不会顺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如今朝堂之上,也早已不是他太子党独大的局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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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末,三皇子府。
三殿下跟前最得力的大太监顺子,一大早就红光满面,喜滋滋的模样见谁都带三分笑。即便就立在院子一边候着傅于景晨起锻炼,那外露的喜庆还是不免感染到了周遭的人。
待顺子瞧见自家殿下的最后一招剑式收尾,便赶忙麻溜地上前奉上热毛巾。
将手上的利剑交给一旁的侍从后,傅于景才接过顺子手上的毛巾,简单地擦拭过浸着薄汗的额角,朝着兀自笑得一脸鸡贼的顺子抬了抬眼皮。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见此,顺子连忙正了正神色,弓着腰笑出了满脸菊花褶儿:“嘿,奴才这是自个儿私心里琢磨着的事儿,说出来恐怕会被殿下怪罪。”
“说吧,若是有高兴的事儿也带我乐一个。”
傅于景将已经微凉的毛巾随手丢到旁边侍从端着的木盆里,长腿微抬便朝着书房走去。身边笑得一脸谄媚的顺子也迈着小碎步快步跟上,边走边压低声音道:
“这事儿跟太子有关,不过奴才可不敢妄议朝廷之事,都是听得大街小巷的传言。说是如今这太子已被拘禁两月有余,都没有跟圣上认错,据说圣上......盛怒至今未消,怕是要......废太子。”
随着话落,傅于景脚下一顿,紧贴着他斜后方的顺子差点直接撞上去,连忙后退一步躬身请罪。
“你这小子如今胆子倒是可不小,这等民间流言竟也敢挂在嘴上,还笑得这般露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幸灾乐祸?”
傅于景虽没说怪罪顺子的话,但是声音里都透着的那股身居高位的威严,还是让人汗毛倒竖。两道长眉入鬓,微垂着头看向顺子的表情神色莫辨,当场就将人吓得跪伏在地,恨不得自赏几个巴掌。
这不是您让奴才说的嘛,要不然这话他傻了才敢说出来。顺子心中有些委屈,但是他不说,因为说了也白说。
“我瞧着梨园的草最近茂盛了些,正好你这般闲,便去修剪修剪吧。”
话落,傅于景一甩长袖便进了书房。雕花的红樱木门就这么在顺子眼前啪一下无情地关上,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顺子:?
主子说你闲,你就得闲。
叫你嘴快,叫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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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没想到这流言都传到咱们府里来了,怕是真如顺子所说,这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
待傅于景在屏风后头换好衣裳出来,隐在暗处的邢城就现了身,脸上的笑意比之顺子还有过之无不及。
话落又接着乐道:“还是殿下聪慧,只需要将当日殿中皇上盛怒,太子被打之事流出个口风,便任其自然发展,当真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且任谁查也回溯不到咱们的人那。”
傅于景面上倒是全无喜色,似是对此事不胜关心,只淡淡地嗯了一句便问起太子的现状。
“太子近况如何,他写的罪己诏父皇收了吗?”
“回殿下,据咱们安插在太子府的寺人回报,全都被皇上打了回来。”
说到这儿,邢城自己也有些纳闷,皇上明明说,让太子反省后写了罪己诏就呈上来,可是如今这太子都写了起码有七八封了吧,皇上却一封未收避而不见。
当真是有够奇怪的,莫不是......当今真打算废太子?思及此,邢城的双眸中突然绽发出激动的光彩,一脸希冀地看向自家殿下。
察觉到邢城的神情,傅于景研墨的手顿了顿,抬眸警告了他一眼:“收起你那心思,莫不是也想跟顺子去除草?”
见状邢城立马敛了外泄的情绪,脚底抹油地就出了书房。
望着又重新合上的红樱木门,傅于景气定神闲地开始处理公事。
要谨记,圣心不可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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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三皇子府的轻松氛围相比,太子府就难熬的不止一星半点。
主子不顺,变得更加地暴虐喜怒无常,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人人自危,一个做不好就会被抓来出气,甚至时常有丧命的风险。
“怎么样?徐大人见没见你啊?你倒是说话啊!”
太子如今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心高气傲,如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试图去联系所有能帮助得到他的官员,就期望着他们能在父皇跟前替他求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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