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德笑起来,让太医先行离去:“哟?今儿皇上没留殿下好好学习?倒是有空来臣这儿了。”
“汗阿玛让孤来跟杜太师傅最后学两天,您之后要回家乡了,孤能见到您的机会就很少啦!”胤礽将手中的《反经》拿出,问杜立德道:“太师傅知道这本书吗?”
杜立德惊讶道:“原来是《长短经》,难怪皇上让殿下来找老臣学习。”
他笑呵呵将书本还给胤礽:“当年皇上学习《长短经》时,也是老臣教的呢!”
回忆起往事,杜立德感触良多,他历经四朝,经历先帝从少年到病逝,又亲眼看着如今的皇上从孤弱幼狮,长成如今雄韬伟略的雄狮模样,而今皇上又让他有机会教导太子,在老太师的眼中,太子地位堪比重孙,加之喜悦其天分,畅想其未来为帝风采,杜立德教授胤礽时,用心良多。
甚至于,在临别以前,老太师冒着大不韪,单独留胤礽,低声劝告他。
“殿下如今并无争夺权力之心,而您自己没有,却不代表别人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也不可太过防备,否则即多疑而优柔寡断。权衡权力之心,适当满足臣下贪欲,是帝王心术最重要的环节,有的时候,为君者需懂得难得糊涂,因为权衡利弊之下,装作糊涂比较真时或许收益更大。”
“帝之心术讲究平衡,对错是非在帝王眼中,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事件中获得了什么。”
“而人皆有私欲,无欲无求之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此外,您如今无权利之心,也许未来会有,因为皇上希望您有,如此才是一位合格的储君。皇上如今有八位皇子,未来将会有十几位,二十几位,甚至更多,天家父子,天家兄弟,生来就浸染权势,趋于利益,本就不会像寻常百姓人家那样纯粹。真心相交可以,最为牢不可摧的却是以利益根,情感为纽带的联盟。您是储君,您自己要稳住,总是兄弟再多,皇上总是希望他的儿子们能够兄友弟恭,不起纷争的。作为太子,作为继承人,您唯有善待其他皇子,皇上才会满意。”
杜立德悄悄在胤礽耳边,殷殷嘱咐:“但皇上终究是帝王,他自己亦有权力之心,您的尊荣显贵,皆来自于皇上。您是太子,若无大差错必将是下一任帝王,自古以来,太子被废而身死者,皆因叛君不孝。当您于若干年后升起权力之心时,且记得,父子之情定要大于您的私欲,如此方能保持清醒。也许到那时候,老臣已成一捧黄土埋入地底。若您于未来被权势迷了眼,哪怕能记得今时今日老臣所说十之一二,都将受益无穷。”
杜立德说的时候,贴着胤礽的耳朵轻轻低语,那股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垂上,刺得胤礽打了个激灵。
待他蓦然抬起头来,望进杜立德那深邃睿智的眼眸中,其中诸多期盼慈爱,言语道不尽。
两天的时间不足以胤礽跟着杜立德将《反经》学习透彻,但是杜立德冒着危险与他这些,其中的期盼他接收到了。
他甚至暗示着以隐晦的古语:虎不食子,只要您不搞叛乱背叛皇上,纵使犯了天大的错误,都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杜立德一生走过的路比胤礽吃过的饭还要多,他所感悟出来,所远见的未来,并非没有可能。
胤礽乖乖点头,告诉杜立德:“太师傅放心,您的苦心孤都明白,您是好师傅,保成最爱您啦!”
“嚯,”杜立德吃惊地微微一怔,他以良苦叮咛,也没指望胤礽能听进去多少,却没想到小家伙以最大的热情回报自己,顿时哑然失笑:“太子殿下,您不必如此将喜爱宣之于口,臣能理解您,还是要含蓄一些。”
“杜太师傅都要走了,孤可不想留下遗憾,您的教导孤都明白,孤不笨的。”胤礽笑了起来,也悄悄告诉杜立德一个好消息:“也许近一年台湾就能平定了,沿海没有了反叛势力的威胁,汗阿玛打算开通商口岸呢!”
“朝廷重事,老臣已不再参与,但若开海禁,于大清而言有长远好处,”杜立德笑着抚了抚眼镜,对胤礽道:“老臣有一子,名恭俊,现任江西按察使、广信知府,孙儿课业不错,也许未来有望中举。臣子所学皆传承自老臣,暂且能勉强用一用,殿下日后办差为政若需要帮助,臣之子孙都是可以为您所用。”
这这这……这是在白送儿子……
【不愧是小朋友最爱的太师傅,虽然您就只有一位太师傅,但是杜老太师对您也是真爱啊,您是他最爱的太子殿下。虽然小朋友还小,也没这个心思去经营自己的人脉,可您以后要搞事情,肯定需要人手来干活。】胤礽眼眸发亮:“谢谢杜太师傅!”
杜立德撰写的手稿《太宗实录》,讲述的是祖先皇太极在位期间的历史,在他离开以后,康熙命人将此书刊印,又给了胤礽一册,让他细致读完。
胤礽心中期待着掌上明珠速度能快一点,他深陷水火之中,都不能看动画片了,什么时候汗阿玛才能想起图图哥哥呢?
终于,在胤礽苦苦等了十天后,杜立德都已经走了,而纳兰明珠终于有了动作,他让人引康熙前往上书房,亲眼看见胤禔在上书房学习成绩优异,表现沉稳大气,颇有皇长子的风度,又经过授课师傅的夸赞,目地就是为了让康熙认识到,自己还有一位长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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