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已经给三弟与四弟教了科学,他们涉猎最多的还是化学与物理,当然也教一些数术,三弟与四弟能学习,孤对其他弟弟们当然也一视同仁,兄弟们学的好,一个个都有才学,就能帮汗阿玛分担,对大清也有利。”
太傅们没有觉得太子殿下的话说得有什么不对,高风亮节的汤斌做人光明磊落,教出来这样优秀又无私的学生,自是觉得无比自豪。
倒是张英,心中暗暗担忧:太子不防备着弟弟们,反而期待着兄弟们一个个都优秀,就不怕兄弟们越过了他去,成为他的威胁,从而储君之位不保吗?
他不仅不怕,还为弟弟们的教育操碎了心呢!
胤礽原还以为自己要说服太傅们增开一门学问给皇子们会是很困难的事,没曾想竟水到渠成,因为他想要撸弟弟的一堂课而出现了新的机会。
其余太傅或许还好说话一些,汗阿玛指定来培养太子性情的“教导主任”汤斌,这一关要过起来却有一些难。
尽管心里知道汤斌很喜欢自己,胤礽面对师长严肃的脸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汤斌轻笑道:“老臣有一些话,想要单独与太子殿下说。”
其余三位听罢,自觉告辞离去,唯有留下汤斌请示胤礽,打算与他回到毓庆宫中详谈。
胤礽一听是私底下谈话,眉头顿时一松:私底下好啊,私底下谈话,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因为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太傅是最放松也最亲近自己的。
只见汤斌静下心来,与胤礽面对面坐,细细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殿下或许不知,老臣在受到皇上诏令来京城教导您之前,曾经做过江苏巡抚,在老臣之前的江苏巡抚,名为余国柱。”
汤斌低沉的话语令胤礽微微睁大了眼眸:“余国柱?”
“余国柱办事能力不错,却品德有碍,”汤斌道:“老臣接任江苏巡抚时,那儿正盛行着奢靡之风,妇女上街穿金戴银,互相攀比,权贵生活铺张浪费,而百姓生活困苦,想来殿下也猜到了。余国柱在任职江苏巡抚期间,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了数年,微臣花下大力气去整顿,才逐渐收拢了民心。许是微臣在文人之间名声响亮,皇上提拔了微臣入京城就职。”
胤礽最喜欢的就是听太傅讲故事了,他正襟危坐听汤斌回忆往昔。
“当地的百姓信奉五通神,女子生病,招摇撞骗之人言明是五通神要召其做娘子,还都有人相信了。”
胤礽不由伸长了脖子:“然后呢?太傅可是教化了当地百姓,让他们不再相信五通神?”
汤斌轻叹道:“我砸毁了五通神庙,严厉禁止信奉五通神,又修建学堂去教化他们,即便如此,要推行下来,也足足花了近五年的时间,这一段时间里,衙门公堂之上几乎天天有人上门诉说冤情,老臣都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被用菜叶子与石头砸,他们咒骂我毁了他们的神明,诅咒我会遭报应。而富豪权贵,见难以通过贿赂我获得好处,皆道我不识抬举,处处与我为难。”
“那太傅能在任职期间将江苏治理井井有条,是您的能力绝佳。”
汤斌摇头道:“哪里敢当得这一句夸赞?皇上将老臣入了京,江苏那一片地方才刚收拾出了样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一离开,倒是给之后的人留了个烂摊子,若那人清正廉洁,他会比老臣更加劳苦,若他也有坏心,恐怕老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是白费。”
“江苏巡抚丁思孔,”胤礽目光灼灼:“他没有辜负太傅的期望,他将江苏治理得更好了。”
“可丁思孔,却因修建学校劳民伤财而受到了朝中弹劾,”汤斌道:“江苏已经算是风气开放的地方了,整顿旧俗还花了前前后后两任巡抚,近十年,您觉得,您想要在大清推行科学,普及教化,又将耗费多少年?”
“无论耗费多少年,无论有多么大的阻力,这条路是正确的,孤不走,日后后人也回来走,孤走了,则是提前积累,减少变革损失,”胤礽笑道:“太傅问孤此事,想来是已经在心里答应了孤在上书房给弟弟们增加科学课。”
汤斌不置可否,他提醒胤礽:“殿下还年轻气盛,您走您所认为正确的道路,一条道路走下去,却忽视了路上的荆棘与危险,诚然您的路也许是对的,可您并未增添保护自己的东西,如此对于危险毫无对抗之力。”
“就像是臣最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毁去五通神像一样,若是臣耐下心去劝说愚钝之民,也许早就被人刺杀,死无葬身之地了。”
“殿下无论要做什么事,光靠别人可不行,您自己手中的力量得要足够,您要做什么,首先要想到这件事是否有危险,又有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安危。若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确保,又何谈心中志向,未来光景呢?”
汤斌说的话道理很浅显,他在提醒胤礽:您的拳头一定要硬,才能有能力面对风雨。光靠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皇上会有顾及不到您的那一天。
此番谈话,与胤礽想要推行科学课堂之事无关,只是汤斌发现了问题,提前来给胤礽敲响警钟。
胤礽给他说得小心脏漏跳一拍:一向正直的汤太傅,也会来劝说孤收揽权势?
【咳咳,其实五通神祠是一处风月之地,权贵们在神祠之中借着神明的名义骗取良家女子花天酒地玩一些不和谐的东西,在汤斌去之前,江苏到处都是小黄书。结果汤斌一去,他就整顿风俗,还扫黄打非,他还没有保护伞,大朋友,您可以想象一下他当初面临了多少危险。】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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