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兹勒颓废地盯着屋顶,有气无力说:“不逃了,吾不逃了,让吾吃东西吧,吾好饿。”
舜苍看向越凉,越凉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退至一边,对他说:“没事,可以给他吃一点,他现在逃不掉。”
他又犹豫地看着阿撒兹勒,这个六翼神确实不像要有动作的样子,于是定下心,找到滚落在屋子一角的蒲叶包,又拿出一条栓有藤条的竹竿。
在越凉好奇的目光下,他打开蒲叶包,拿出一个赭橙色的团子挂在藤条上,钓至阿撒兹勒嘴边。
六翼神沮丧地张开嘴,利齿扯下团子吧嗒吧嗒嚼起来,成功上钓。
越凉乐不可支:“舜苍,你平时都是这么喂他?”
他吃得很快,舜苍忙着挂团子,动作匆忙但有条不紊,“是的,他很能吃,一顿能吃两包花。”
越凉蹲到他身边,拨开蒲叶包看里面的那些小团子。
这便是那日玄兽们从废弃神殿采摘回来的凌霄花,越凉这些天吃的也是这些小东西。
他捏起一个团子,好奇打量,花团软软糯糯,颜色偏暗,能感觉到里面含有极少的灵流。
依照舜苍对他说过的,北神山一年中会随着北海潮落下降两次,分别在春、秋季,这时玄武们会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前往北神山,祭祀沉眠山中的祖神,并采摘一整年里要食用的凌霄花。
凌霄花采回来后捣碎,拌入药粉,晾晒成一个个小团子,而后贮藏在树洞中,便是玄武族的主粮。
事实上现在的玄武除了花团,就没什么能吃的,偶尔会有玄武在水泽里捕到一些小鱼,带回族内烧烤,那么这一天玄武族就算过节了。
每只玄武分得一点点鱼肉,就着花团食用,快乐得尾巴能摇一整天。
舜苍对越凉说:“阿撒兹勒吃得太多了,今年我们储备的花有可能会不够。”
作为罪魁祸首的阿撒兹勒双眼无光,悲伤,忧郁,但能吃。
惊蛰担心地说:“这样下去,他会把部落里所有食物都吃光的。”
越凉发问:“大家平时除了吃花团子,还吃些什么?”
乌髓说:“有的时候能找到青骨木和鸟蛋,只是我们住在森林中部能找到的东西太少。”
“不是没想过到陆地上,或者林冠生活。但住得太高会被六翼神抓到,住得太低,靠近水泽,容易引来爻鱼。”
越凉问:“为何不走出森林?”
“东边的森林属于鹿神,西边有一大片平原,物产丰富,但距离六翼神的部落非常近,不敢过去。”
越凉沉吟片刻:“平原上有吃的吗?”
舜苍回答:“有。”
有就行了。
越凉满意道:“明天带几只玄武,跟我去平原一趟,我们用点小手段弄东西吃。”
乌髓震惊:“可是祖神,那片平原很危险!”
太炀在他腰间缠了很久,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动了动。越凉抬手捂在腰肋侧,不着痕迹地安抚了一下。
“现在这一只,用不了灵流,被捆着,什么都做不了,你们还会怕他吗?”他戳了戳阿撒兹勒的羊角,“我们是玄武,不是草龟,或许已经过去了太久,你们已经忘记了,玄武也是能吃肉的。”
并且,活的动物灵体更为丰沛,比花朵揉碎的素团子好多了。
玄武们普遍灵力低下,相应的,抵抗能力和攻击性也低得令人咂舌。或许一部分原因归结于武兽无法化龙,但玄兽的成长不必跨越龙门,只要灵流能供给得上,就能长更大的体型,更有力量。
如果现在重新回到了大荒时代,玄武们只要长得比其他种族更健壮,就已经能在各种族之间立身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是营养不良,但聪明的头脑还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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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按照前夜的约定,舜苍带了乌髓和惊蛰,早早等候在拜神殿门口。
玄武保留着一些礼教和尊卑,但对规矩的要求并没有十分严苛。惊蛰靠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前爪在嘴边捂成喇叭形,呼喊道:“祖神——”
大藤屋的二楼,木窗啪一声打开,越凉探出头来:“稍等,我就来。”
他将窗子撑住保持打开,想让室内透透气,来到床边,捡起随意搭在床头的中衣穿上,问犹躺在床上的那人,“阿郎,你若是不喜欢他们,今天不必随我去的。”
太炀慵懒地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而后缓慢地坐起身,抬手。
越凉了然地将手掌递过去,给他在手掌写字。
太炀写道:随你去,藏在你身上。
越凉忍俊不禁,嘴角一弯,有些无奈地说:“这些小娃娃们都很友善,需不需要……见他们一面?”
太炀慢吞吞地又写:孤不想见任何玄武。
他写完,懒散地从床上下来,动作缓慢地抱住越凉,头顺势搭在他的肩上。
越凉抱住他,生怕他一软就往旁边倒了去,忍住笑意,安抚地顺着他的后背,“没关系,不见就不见吧。”
赤光一闪,只听嘭的一声,太炀的身影消失,房间被神秘的云气充满。
越凉低头看去,感受到黑龙沿着腰肋往上缠,身形一晃,游到他的面前,一双灿金竖瞳和他对视着。
他抬起手,摸了摸龙的脑袋:“你这毛倒像是虎毛,又糙又硬,同你脊上的龙鬃一个德行。我看看,可有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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