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问,“那鱼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么?”
“每岁夏季大水时,爻鱼都会洄游到平原里产卵育苗,这个习性延续了近万年,爻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逐渐就出现一些老得游不动的鱼,藏在涧渊海底的洞穴里。”藏离缓慢地说。
“这鱼却是一直都躲在那里的,专门捕食同类,我下去看时,鱼骨尸骸已堆得满洞都是了。最近这段时间它栖身的洞顶不知为何发生坍塌,它于是游出来打算寻找新去处,休息时才回到原处。”
“它的胃口很大,陆上零星的小兽根本不够塞牙口,它需要吃更多爻鱼。”
或许是这次出洞让它看到了现在陆上活物逐渐变多,每日的活动逐渐变得频繁起来,藏离悄悄游到水底的时候碰巧与它撞个正着,于是直接打了起来。
藏离削掉它一支鱼鳍骨,自己则被狠狠一拍撞在石壁上,内里震荡剧烈,不得不暂时撤退。
上岸一看,才发现被爻鱼伤到的地方腐蚀严重,不得不拼尽力气才平稳体内骤乱的灵流,惊觉自己逃过一次死劫。
越凉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他们还需要在矿山再待一段时间,很容易会碰上这条大鱼,自己不能放着玄武们的生命不顾。
且附近没有能奈何到爻鱼的生灵,这个隐患是必须要除去的,否则放任它将周围活物全都吞光,就不好了。
太炀对他说,“阿凉,这件事孤去便好,你就在殿里等着。”
“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去的。我虽没有玄甲,但可以在岸边帮你看着,打打下手。”越凉不认同。
他并非是盲目冲动之人,身为玄兽却无玄甲,意味着他现在离了太炀就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让阿郎单上。
藏离身上那些伤可不是假的,看着就骇人,足见爻鱼凶悍之处,阿郎或许还真无法轻松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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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家伙简单商量过后,就来到涧渊之旁埋伏伺机而动。
涧渊是一方环抱在山和陆地之间的水湾,呈圆弧型,有唯一的喇叭状入海口通连北海,越凉当时苏醒的古山,便是长在涧渊之内的这座孤山。
早在几个月前这山就已缓缓抬升,此刻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顶峰。
涧渊水位比以往涨了近一倍,直接淹没陆地,与北海的水交融在一起,形成湛蓝和浑灰两种颜色,可称泾渭分明。
海水深不见底,波涛荡漾着,卷起细碎浪花,海风刮得有些冷。
越凉踏着悬崖边,海浪拍击岩石,水珠飞溅在他的衣摆上。
来这里不久后他便将长而厚的君服裁作稍短的便装,袖口和裤腿收束绑起,长靴沾染了灰尘,其上金色玄武纹却依稀可见。
他将长发高束成一个马尾,眉目清俊,显得少年气十足,比他才重生时平易近人不少。
太炀站在他身侧,依旧是端庄的帝君形象,只是头顶以桃木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乌发如墨披在身后。
帝君头发已经很长了,一直坠过腰间,前些日子天气最热时,越凉总担心他会中暑。
桃木簪是自己随手做的,当时阿郎生气了,他奋不顾身扑上去哄好,事了想着赔一件小礼物,就当是原谅自己了。
但他看起来很喜欢,自从拿了这支粗糙的木簪,就没用过原先那条金线钩织的发带。
藏离在下方的岸边站了一会儿,犹豫片刻,才对越凉道,“殿下,爻鱼现在不在此处,约莫是出去寻食了。我们可以先设伏,做好准备。”
越凉没有得到下水的许可,于是只得在岸边操纵花藤,用小玄武们找来的老藤编一张牢固的渔网。
随后他还要控制花藤,把网在水里拉好,相当于圈出一片猎场。
接着就轮到太炀和藏离出手了。
越凉担心地问:“阿郎,藏离用扶桑棍敲才给那鱼打下来一支鱼翅,你的剑砍上去,会不会就豁了口”
“你且看着罢。”太炀简单说。
他拎了剑,周身划出一轮淡淡的光圈,就随藏离下海捉鱼。
看神情,他仿佛是要去逮自家不听话的孩子似的,淡定得很。
两位能打的古神钻进海里,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越凉看着那点光晕越来越淡,最后完全被黑暗吞没。
他干脆就在岸边坐好了,牵着花藤,仿佛钓鱼,这些花藤依傍他的灵力而生,且根植于命契上,只消稍有动作,太炀就能发现。
天气很好,虽然有些热,被海风一吹就很凉快。
越凉岔开腿,晃动着脚丫子,一边感受花藤那段的动静。
很平稳,看样子鱼还没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岸边,明明有头巨兽的位置还未发现,他现在落单了,很容易成为猎物。
大概是相信他们家帝君不会让他白白喂鱼吧。
帝君好可靠的,好厉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见到鱼的影子,太炀和藏离也美上来。
越凉自己等得无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着岩石,不知怎的就打起了盹儿。
海风吹得很舒服,海浪声很催眠。
好困啊……
越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子,滚到岸边,顺便睁开眼,瞥了下方一眼。
花藤那端的网依旧没动静,自己身处的这方礁石下,却隐约出现了一个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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