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把他从网子里弄了出来,拍拍衣衫上的灰,引到桌边坐了,又给递上烤茶。
这小子言行虽痴傻的很,但举止从容,衣衫低调得体,说话时礼数是有的,除了刚见面那会儿叫嚷着要把他绑架走,有不好的行为外,其他倒还可圈可点。
看得出辰儿有好好教养他,至少没让他长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囊废。
越凉将白獠送的虎皮披肩丢还给他,越皓一拿到,登时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小心嗅了嗅上边的气息,发现没沾上眼前这乌龟的气味,只有白獠的味道,于是圆满了,当即披到身上。
他看着越凉,有些期待地问:“白獠现在何处?有没有说过要回沪天一趟?”
“几日前在北庙见过他,当时他说要往南方去,不知要做什么。”越凉原本还想给他说得更细致些,然而又担心这小傻子挂念心上人,知道白獠受伤的事会担忧,于是存了个心眼,暂且没说。
果然,越皓一听说白獠又走远,不回来了,立刻垮下脸,神智也变得恍惚起来,仿佛丢了魂,眼神聚不起焦,茫然无措地说,“我本有机会逮到他,今日都已成功混出去了,却又回来了。现下还要跟别人结亲,我不活了。”
越凉又敲他的头:“这孩子,净说傻话,有我在呢,你父神还能把你强架上结亲的马不成?你就好好听我的安排,到时候保你还是一条光棍儿。”
越皓不解:“你怎么能肯定父神不会绑我,难道你有办法吗?”
越凉叉起腰,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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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计划是潜伏几天,在比武招亲时暗中做手脚,让他们自己的人击垮所有挑战者,这样就能保证越皓不会落到外人手上。
直到真正要宣布赢家的那天他们再把越皓偷走,终辰发现准儿婿和儿子都不见了,一定会派兵追击,这就到他越凉的表现时间了。
他只要帮越皓拖一会儿时间,然后故作不敌,让终辰的亲兵直接把他捉进内城去,就能顺利见到他的幺幺。
越凉对这个计划感到很满意,简直是心思缜密、绵里藏针,不愧是百战神将越凉能想出来的。他戳了戳太炀,“帝君对此计怎么看?”
太炀轻叹一气,“尚可,但孤只打算在一旁看着。”
这件事是必要拉他下水的,帝君功高盖世,有他帮助可以少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越凉使劲鼓动他,但奈何这一次的意义不太一般,太炀有自己的底限和自持。
“孤已结契,绝不会再近任何招亲之事。”他冷酷地说,“你修要孤陪你做这等胡闹之事。”
玄武族的辞典里就没有“沾花惹草”这四个字,他们将忠贞视为最高美德,就算因事所需,明知道是假的也不愿上去。越凉摸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是先高兴好,还是先烦恼好。
这条暗藏在骨子里的准则对他同样适用,一想到要在擂台上为了另一个人去打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为不是太炀的人争取,他浑身上下就都膈应得慌。
更何况这会儿他们俩都在呢,眼看着对方上去,心里不知该多别扭。
为了契侣之间感情和谐,想来想去,能担此大任的就只有东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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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秦从集市上买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又买了各种各样的糖,大包小包拖回客栈里。
关起房门,他摸摸口袋,发现上回送来的贝钱都用光了,下回去集市得省着点儿。可他也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瞧见有意思的事物就想到极北还没有,藏离在家是买不到的,忍不住就叫店家给包起来了。最开始来给他递口信的青鸟只有一只,现在得来一群,否则拎不动他要的贝钱,也无法把这堆礼物带回去。
他坐在窗沿静静等待着,远处的烧云浓得像野火,近月的一侧天空已经暗下来,月光带着一股方睡醒的慵懒,夕阳则放柔了余晖,晚风徐拂,这时候做什么事,都带着些缱绻的浓情蜜意。
不远处传来叽喳鸣啼,近了,更近了,一群黑压压的鸟儿像一朵小乌云,稳当当地朝他飞来,而后又十分不客气地一股脑儿扎进屋子里,差点把窗棂都挤破了。
青鸟们分散在屋子各处,依旧兴奋地叽喳着,东秦哭笑不得,“这次怎来了这么多?大半族都来了吧,那谁负责看家啊。”
待它们散开,他才看到放在屋子中间的几只大口袋。是玄武族用花藤编织的藤袋,塞满得几欲裂开,掀开袋口,里头全是贝钱。
这么多贝钱肯定不会是藏离自己去捡的,约莫是小玄武们从藏离那儿得知消息,于是下海拾取了,小玄武一向很勤快。
小玄武们和藏离一样,担心他们在外边儿太贪吃,把路费都吃完了,就回不去了。
东秦哭笑不得,干脆也坐到地上,拿过自己整理好的口袋,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玩具。
青鸟们都围过来,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
“这是捕梦网,据说挂在巢边可以做美梦,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做梦,但我都可以,你们应该也行吧。如果梦不到,还可以把这网挂在树枝上,正好方便雏鸟练习抓爬。”
青鸟们认真听着他絮叨,偶尔回以几声清亮的啼叫,一位神,一群鸟之间语言并不相同,相处却很融洽。
又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东秦忽然顿住,随后转向身边长得最大的那只青鸟,朝它抬抬手。大青鸟意会,站在他的小臂上张嘴歌唱,在一串特殊的鸟啼里,藏离留给他的传音渐渐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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