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再次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吾背弃一切,答应你将吾所有附庸变作巫族人,你却未兑现愿诺,你将永远离不开这里。”
愿巫眯起了眼睛,半晌,才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巴尔心知自己时间不多,最后之时竟变得冷静了,近乎冷酷。
他对愿巫说:“吾可以献祭出这颗头,令你借助吾的身体离开这里。只有一个条件,帮我杀光玄武族。”
愿巫盯着他,他亦以独眼回视,不知不觉间,两人暗中的较量竟持平了。
巴尔到底是魔主,虽不能满足祈愿,却能洞悉人心底深处最热烈的欲.念。
无论神,人,妖兽,他都能听见,甚至看见。他永远能以最快最简单的方式,寻到对手的要害。
这亦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傲慢一世的资本。
愿巫眼中的情绪复杂变换,最终,却只漠然地说:“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让你换得第二个愿望。”
这回轮到巴尔心情转好,他蔑然一笑,“究竟是谁的愿望。”
空旷的洞穴中央,猩红的光芒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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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一行启程约过半月后,才堪堪摸到了辽南的边界。
倒也不是故意走那么慢,首先牛车走得慢,换快的异兽车又怕把玄武蛋颠碎了,那还是慢点走罢。
另一个原因是,藏离晕鸟了。
头几日还勉强能在东秦背上坐稳,后来症状愈发严重,甚至到了看见东秦就下意识想吐的境地,弄得东秦很难过。
所以只能在陆上慢慢走,边说着话,边观赏沿路风景。
四个神十分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藏离生怕凑近了偷听到殿下和帝君的私事,失礼不该。
越凉秉持着自觉,生怕自己打扰到两个小辈之间浓情蜜意。
牛车晃晃悠悠,日头正好。
辽南的气候湿润,土地肥沃植被茂盛,各种香花异草遍布山林,阳光穿透林荫,渐渐就令人有了困意。
越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起泪花,随手将刚刚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青鸟递给太炀,同时往对方身上慵懒地一靠。
“呵——,阿郎你来听吧,我困了。”他鼻音浓重地说。
太炀将他的头在肩膀扶正,免得牛车颠簸时磕到了。安顿好后,这才同小青鸟交谈起来。
越凉睡得迷迷糊糊的,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太炀对那小青鸟说:“辛苦你了。”
他于是挣扎着翻了个身,问:“舜苍娃娃说了什么?”
“不久前愿巫曾有动作,当时东侧溪谷发出红光,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越凉想了想,猜测道,“既没说确切的时间,想来便是月余前的那场战吧。”
“愿巫被困在那山洞里,无论如何不能出来作妖的。”
太炀嗯了一声,点点头。
越凉于是又打起盹。
林间风不噪,树影婆娑。
他兀自休息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一件事,不禁奇怪地问,“不是说这辽南遍地都是人族么?为何我们走了这么久,竟是一个活人也瞧不着?”
第102章 你好,大鸟人!
又走了许多天,路上依旧未曾遇见一个人族城寨。
人族是联系十分紧密的种族,且数量众多,繁衍很快,辽南大陆就那么小的一片地方,人族早该住满了。
可如今他们见得最多的竟只有空荡荡的村落,房舍倒毁大半,就连沿途见着的城寨,也荒落得恍若前世光景。
越往辽南腹地走,这种空荡就愈发明显,到后来竟是进入了一片黑雾里。
不用想,这肯定是巴尔干的,他利用法阵把人族都变成了他的附庸,再凭借数量优势去攻打其他的城寨。
这也难怪他有胆量往极西扩张领土,想要挑战终辰。原来是背后有人啊。
四人并一颗巨大的蛋,往前走了很久。
途径肥沃的平原,茂密的森林,还有一些河流和谷涧。
越凉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走过,他们每天清晨赶路,傍晚就择灵地而栖,东秦和藏离总能找到最好的落脚之处。
靠在岩石上躺着,数天上的星星,能数出来很多奇形怪状的图案。
太炀会教他认星辰,说哪个方位的哪颗星上住着哪个神,他们其实都和我们一样,和另外一些种族一起住着。
从他们的方向看,我们也是星星。
越凉可栖可喜欢听故事,特别喜欢听大荒的故事,从前的大荒。
那个时候人族还没有诞生,就连人皇也只是小小的一只,人皇的父母是大荒一种类似龙的四脚蛇,脖子长长的。
太炀说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小小的,在冰原上走丢了,止不住地哭,后来怕得缩进壳里,若不是太炀偶然找到他,他就没命了。
越凉笑着问:“你怎会记得这般清楚?有好多件,我当真都差不多忘光了,只依稀有个模糊的印象。”
太炀摸摸他的头,“我记性比较好。”
这般走走停停,越凉倒也适应了辽南的荒落,觉得这些残破的建筑也没有那么瘆人了。
只是依旧未见到任何一个人,甚至连活物也没有,地面上到处是枯死的黑色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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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行人到达辽南与中原边境的一座小山下。
这座山苍翠古朴,高耸入云,灵气丰厚无比。越凉瞧见的第一眼,就不由得感叹:“好一座灵山,竟有如此丰沛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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