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口本欲解释,但仔细掂量一下,罢了,毕竟她立志要继承师父衣钵,做个低调的人,还是隐藏实力为好。便礼貌笑道:“好。”
累了这许久,白露回房略靠靠,阿清很自觉的盘上她的手臂,又嫌弃地扭着蛇身跑远,长长地“咦”了一声道:“你身上血腥味好重啊,还有好浓的汗臭味。”
“诶,是么?”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自己也嫌弃地别开脸,尴尬道,“那我出去洗个澡再回来。”
第18章 谷雨·二
她晃晃悠悠踱出门,边走边回想自己风风光光驭活尸与人皮俑混战的那一幕,连连叹道经短短一个月努力,自己居然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想来再修个一年就有机会渡劫飞升了。这么一盘算,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那一战也太耗人心神了,这会儿,就该泡个温泉郑重其事奖励自己一番。
于是裙裾摇摇摆摆,一路摆到一潭温泉边。白露伸手要拂开一树梨花,空气中却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她的手弹了回来,这才发现这树枝叶间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白雾。
有人在这里设了个结界?
为何?
白露思考了一下,忙活了一日一夜,泡温泉的冲动越发强烈,足盖过了她的疑虑。
她没多想,强行破开了结界,拂开重重枝桠踏进一片茫茫白雾里。
兴冲冲地钻进去褪去绣鞋,猛然注意到地上有一堆白色的衣料。她顺着抬头看去,意识到雾气笼着一个人影。
她傻了。
不至于这么巧罢……
随着结界被打破,雾气逐渐散开。明晃晃的天光透过浓密花树照射下来,形成一点一点细碎光影落在水面上。明净的水中浸着一个少年,少年双目微阖,容颜俊美清冷。徐徐晓风拂过,吹落零星几朵梨花,飘在他的锁骨上,漂在水面上。一潭泉水碧波荡漾,泉水清澈足可见底。
白露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看来,她打错了算盘,忙碌过后想来舒舒服服泡个澡的,不止她一个人。且,她不仅打错了算盘,还没怎么转脑子,显然,一个结界设在这里,是有特殊意义的。
不过,此时这事,虽然尴尬,但尚能补救。因为她方才打破结界的动作很轻,拨开花木的声音也很轻,脱去鞋子的声音更是轻,看眼下唐谷雨此时神色淡淡,双目仍旧闭着,并未发现有人闯入。若是赶紧离开,他应当也不知有人来过。
敲定伎俩,她蹑手蹑脚地提起刚刚被脱下的绣鞋转过身,余光却又瞥到他脖子里吊着的半块玉坠。
这块玉坠的纹饰,她好像在哪见过。
白露想起那夜师父给她的画着盘古美玉的图纸,便又硬着头皮把脑袋转了回去,忍不住越走越近,几乎就离他一二尺远。她盯着他脖子里那个吊坠端详了好一会儿,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没错了!就是这块!就是他了!
因为兴奋,她的脸逐渐变红,果然,果然师父说她天生鸿运!太好了!
还没从兴奋中缓过来,泉水忽然哗啦啦一阵搅动。
她抬首,不知何时,唐谷雨已松松垮垮系了件长袍立在她面前,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她。被冒犯的第四次,他的眼神已不似先前几次那样惊讶了,反而同寻常一样冰冷,仿佛……仿佛早已明晰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露僵在原地。
脑袋里嗡的一声。
完了……淫贼这个头衔,再也拿不掉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她已顾不得唐谷雨脖子上那半块美玉意味着什么了。她刚刚泛红的脸立刻变得刷白,提着一双绣鞋光着脚丫子就冲回了房。
她把自己的头捂在被子里,问阿清道:“你说,要是你不小心轻薄了一个姑娘四回,你会怎么办?向她道歉有用吗?”
阿清想了半天,有些为难道:“若是一回还好说,四回如何使得?清白多重要啊,道歉能有何用?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就羞愧得把刀架在脖子上自刎谢罪了。”
白露摸了摸她的两曜剑,剑身冰冰凉凉,试着架在自己脖子上。她是一个惜命的人,实在是下不去手。只听阿清又道:“哎,不过我估计,若是那个姑娘被我轻薄四回,估计尚未等我自刎,那个姑娘就已经先一步来提刀砍我了罢。”
摸剑的手抖了一抖,白露回想了一下唐谷雨那强悍又可怕的灵力……她默默把剑抛开,把床单被褥挪了个位置。
“诶,你为什么要把衾被挪到床底去?”
白露尴尬道:“我做了件亏心事,怕睡梦中被人砍,这两日暂且在床底下躲一躲。”
阿清:“……”
是夜,白露躺在床底,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主要在思考两件事。
一件,比较正经。根据白日里所见的那块玉佩来看,唐谷雨就是昔日盘古落下那两滴眼泪中的一滴,至于是那滴自怜之泪还是另一滴悲悯苍生之泪,不得而知,不过也不必探根究底。她只知道,自己得将他带回昆仑山。
届时正神上位,于天下来说,六界混乱初定,人间盛世清平。于她自身来说,定是一大功德,她的修仙之路,便能顺遂许多。指不定这功德来得猛一些,直接让她圆满飞升,那就是天大的便宜了。
但,她知道唐谷雨身份的这个契机,实在有些叫人难以启齿。眼下唐谷雨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作为一个淫贼,她直头直脑地跑去找他告诉他一切,唐谷雨是否会相信她暂且不提,首先她性命就没有保障。万一唐谷雨真像阿清说的那样,一怒之下一刀子劈过来把她砍死了,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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