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震惊,听这话的意思……
谢杳还想说话,唐谷雨打断她说:“况且比赛胜负,全凭个人实力,与宗门何干?输了不丢人,若是为了赢伤害她才算是失颜面。”
谢杳哭得更厉害了。堂上的方脸男人沉声道:“谷雨,话不是这么说的。宗门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若是我们几大宗门全都输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丫头手里,那么……”
唐谷雨的眼神更加阴沉,他说:“师父曾经总把‘道法自然,众生平等’挂在嘴边,既然平等,便没必要在意道者的来历身世。”
“何况,你往衣上淬毒,会害死她的。”唐谷雨把目光投向谢杳。
谢杳拿帕子揩着眼泪,道:“死了就死了,一个没脸没皮的野丫头,哪有碧霄间的荣誉重要。师兄……”说着就伸手想拽唐谷雨的手臂。
白露意识到,自己错怪唐谷雨了。
唐谷雨手里的衣裳落在地上,他后退一步让谢杳抓了个空,眼中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脸男人开口道:“谷雨,阿杳是为了宗门着想,她没说错。”顺手捏了个火诀,地上淬了毒的衣料瞬间化为灰烬。
唐谷雨看向他,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惊愕,“师父,您说白露没有出身,不配赢这场比赛。可曾想过,十八年前,弟子也不过是您在山脚下捡到的一个弃婴。若论出身,弟子才更没有资格赢这场比赛。”
方脸男人沉默了一下说:“你么,你天资过人,与寻常人不一样。谷雨,你是为师座下最适合担重任的徒弟,将来最有可能继承为师的宗主之位,何必在一个野丫头身上计较,不要固执了。为师不可能为了她,冒风险让你们重新比一场。且,就算是为师答应了你,诸位天师也不会答应。”说着看了看左右两排的天师。
天师们有的捋着胡子沉默不说话,有的微微颔首。
唐谷雨双眼睁大,“天师们也是这样想的么……”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愤然道,“这样的宗门,弟子实在没资格继承,师父另觅他人罢!”
宗主猛地拍了一掌桌子,桌子裂出一条缝,道:“逆徒!你说什么!”
白露已惊得说不出话了。
只听唐谷雨一字一句道:“师父教导弟子,修道者,理当以平等的目光来看待所有人。师父如今却为了宗门荣誉视人命如草芥。宗门中人如此,与满天下横行的妖魔又有何区别?弟子无父无母,出身鄙陋,辜负师父厚望,并不想继承宗主之位。”
“大逆不道!你竟敢顶撞我!还污蔑宗门!”宗主手下的桌子碎裂,怒不可遏道,“师长之命不可违,宗门之名不可辱!按照门规,顶撞师长,一百棍,污蔑宗名,二百钉!”
右侧一个白胡子天师一听,手抖了一抖道:“谷雨,一百棍下去,只怕你已是皮开肉绽了,若再加二百钉,直接钉入骨髓,你这身修为算是废了。你与宗主认个错,也就罢了,宗主也消消火。”
白胡子身边一个黄衫天师亦道:“是啊,宗主,谷雨天资难得,若是废在这里,于宗门来说便是少了个人才,宗主听他认个错,便当此事没发生过罢。”
几个天师亦纷纷附和。
宗主沉吟片刻,似有转圜之态。
唐谷雨硬声硬气,“大逆不道,弟子逆的是什么道?何为道?弟子自觉无错,”他说,“甘愿领罚。”
“好哇,天师们都已给你台阶下了,你既还不思悔改,”宗主脸红如猪血,更气了,高声喝道,“来人!”
两个男修应声推门进堂,几个天师还在劝。唐谷雨依旧抿着嘴唇,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男修问宗主:“是先用棍,还是先用钉?”
宗主笃定道:“先用钉。”
白胡子的手又抖了一抖,说:“若是两百钉钉在身上,相当于接下来一百棍,每抽一棍钉子就嵌进去一分,若是碰到骨头,扛不过来,这辈子可就完了啊……宗主,您要不再想想?”
“痛了才知道悔改!”宗主道。
唐谷雨阖眼站定:“弟子自觉无错,无可悔改之处。”
白露不了解碧霄间,不晓得他们的规矩,棍可以靠字面意思理解,但这个钉,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坐在榻上继续通过小猫崽子的视角观察。只见地上铺了一卷草席,唐谷雨躺在草席上,背对天面对地,一个修士无波无澜地说了一声“青仪师兄,得罪了”,便挑了一根细长的银钉,缓缓刺入唐谷雨的背。
唐谷雨一声不发,白露眼睁睁看着血渗过层层白衣,白露的双眼缓缓睁大,不知这个修士是不是和唐谷雨有仇,居然专门挑脊梁刺!
倘若是这样,两百钉扎完,再打上一百棍,这人还能活吗!
宗主看着唐谷雨的惨状,语气略有缓和,开口道:“碧霄间历来不懂事的弟子不少,通常忤逆师长,有什么不当言论,认个错也就不罚了。谷雨啊,你受了这一下,还不后悔吗?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认个错,这事便过去了。”
唐谷雨的声音很沉:“若这两百钉,一百棍,能换得平等道义,弟子自无悔。”
话音刚落,又一钉刺入他的穴位,唐谷雨忍着没吭声,却整个人抽了一抽,席上缓缓漫出一滩血。
妈的唐谷雨这人有病吧!不要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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