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唐谷雨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尚不了解他的口味。想了想,唐谷雨是在姑苏长大的,按照当地人的口味,应当比较嗜甜。便转身打开橱柜找调料,一开,却顿在原地。
她记得明明临去穹窿山前,厨房里还剩下大半罐白糖的。可现在,糖呢?
兴许是她放错了位置?她又打开了层层抽屉,越找越奇怪了。
怎么出了趟远门,连糖都不见了?白露只好仅放盐。
她拿着盐罐子回到锅前,又顿住了。
她的鸡蛋青菜面呢???
余光一瞥,只见煮熟的鸡蛋青菜面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捞起盛在了陶瓷碗里头,陶瓷碗居然在自己挪动。
白露仔细看了看。陶瓷碗底下黏了一坨白乎乎的玩意儿,白乎乎的玩意儿正搬着陶瓷碗迅速挪动,眼看就跑到了门口。
她赶忙跑过去,抓住陶瓷碗想把鸡蛋青菜面抢回来。岂料那坨白乎乎的玩意儿又黏糊又蛮横,她使了使力气也抢不过它。一靠近,闻到白乎乎的玩意儿散发着丝丝甜香。
“我去……怎么白糖都能成精啊?”白露自言自语道。
白乎乎的玩意儿一听,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力气更大,跑得更快了。
白露使了蛮力,猛地一掰,夺回了陶瓷碗。白糖见抢不过她,迅速往门外跑去,啪地一下跳进庭中荷塘里,溜了。
她端着陶瓷碗站在檐廊下,心情十分惆怅。
此鬼宅实乃风水宝地,竟连毫无根基的白糖都能成精了,此等逸闻讲出去都像是在扯淡。她回头看了一眼橱柜,倘若连调味料都能耳濡目染被熏陶成精怪的话,那么……
那么她以后吃饭做菜可怎么办呢!
隔三差五就要买新的调味料,真是给她本就贫寒的生活雪上盖了层霜。
白露惆怅地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回到厢房,惆怅地坐在唐谷雨边上,惆怅地开口道:“哎,你们知道么,白糖也是会成精的。”
“调味料也能成精了吗?真的假的,谁家那么倒霉?”阿清说。
白露觉得很委屈,苦笑道:“我们家啊。”
说着,白露注意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刻钟里,唐谷雨已换上了新的衣裳。
虽然还算合身,但似乎当下的审美并不符合他的习惯,譬如,就衣领这一块儿,比唐谷雨平时穿的衣裳领子低了些。他穿着的时候,刚好露出一些锁骨。
偏偏,唐谷雨这张脸,这副身材,恰恰好全部长在了白露的审美上。以至于他一露出点什么,她就挪不开眼睛。
他就这么坐在窗边,靠在桌缘。白露方才来时从一棵梨树下钻过,大约是这个缘故,她的头发上不留神多了朵梨花。
坐下没多少时候,梨花顺着湿漉漉的秀发滑落,刚好落在唐谷雨的腿边。修长的手指拈起花,长长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他的眼中渗出几分柔和。也不知是人映了花,还是花衬了人,白露恍惚觉得,这一双桃花眼里,酝酿了千年万年的山川水色。
白露的目光往下挪了挪,挪到他的白皙的脖子上。注视了他的喉结一会儿,目光又不自觉往下,挪到他露出的锁骨上。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慌忙别过脸去。
阿清很不识相地问了一句:“诶,你脸怎么好像红了?”
白露搪塞道:“是么?可能是下雨,天气闷,屋里有些热罢。”
她意识到,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真的是一个淫贼……
不过幸好,唐谷雨向来没什么好奇心。他即便是察觉到了白露饿狼般的目光也没说什么,自顾自俯下身吃面。
吃完了面,白露正要出去洗碗,唐谷雨却主动开口道:“等等。”
她应声搁下碗坐了回去。
只见唐谷雨的手伸进袖中复又伸出来,摊开手掌,十枚金灿灿的种子躺在掌心里。他看着白露道:“抱歉。”
她惊讶地抬头,说:“你还记得这事啊……”
其实白露冷静下来的时候,细细考虑过这事。老实说,她的剑术基础不扎实,丹符也修得不到位,打架的优势在于会驭活尸和鬼傀儡,若她那天真与唐谷雨比完了那一场,只怕未必赢得了他。
如若只论剑术,她肯定会被唐谷雨压着打的。
她看着唐谷雨真诚道:“实话实说,我觉得我打不过你。”
唐谷雨说:“我愧对于你。”
白露:“……”
所以这是赔罪的?
但那是碧霄间的错,不是唐谷雨的错。他何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做人这么实诚,不怕被骗吗?他怎么平安活到大的啊……
不过,天上白掉下来的财物,不要白不要!
白露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假惺惺推脱的人。
她笑眯眯地将十颗种子收入囊中,问道:“说来,你为什么要比赛?”
唐谷雨道:“找人。”
她疑惑看他。
唐谷雨说:“金稻谷的种子结出来的果实,磨成粉,可以用来炼制觅魂丹。”
白露记得,她前两次遇见他,他都说自己在找人。又问:“你要找谁啊?”
“我师弟,他已失踪几个月了。”他道。
白露说:“既然是你师弟,那么应当也是碧霄间的弟子罢。既然碧霄间有种子,大可直接给你,你何必多此一举,靠赢比赛来得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