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啊!你别怕,医生说还有几项检查,做完没问题就可以离开了!你千万别怕,没事的。
家里都还好吗?
爸妈都没事,就是担心你,这几天老妈连公司都没去。
听说南城也发现了好几例。
是啊,我们都封校了。
陆嫣犹豫了几秒,终于问道:那...他还好吗?没生病吧,有没有咳嗽什么的?
谁啊?
陆嫣踟蹰着,手搅动着衣角,终于低声念出他的名字:沈括。
问他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
沈括撇撇嘴,没好气地说:甭担心他了,就算世界末日来临,那家伙绝对是最后一个死的那种,贼精着呢。
陆嫣料知沈括应该没事,缓缓松了一口气,又似想起什么,连忙说道:我住院的事,你不要让他知道了哦。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陆嫣坐在冷冰冰的小板凳上,抱着细瘦的手臂,情绪似有些低落:不要让他知道。
陆臻咽了口唾沫,强忍住想要告诉她那个家伙就在楼下的事情,说道: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想知道。
陆嫣的神情显得更加失落,揉了揉眼睛,眼周红了一圈。
哎,你这...我随口一说,你哭什么啊。
没哭。
陆嫣固执地背过身去,吸吸气:谁哭了,我才不会哭,你说得对,人家可能根本不想知道,可是万一,万一我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有什么,你...你帮我跟沈括说,你跟他说...
我什么都不会帮你跟他说。陆臻果断又是一口拒绝,还没忘骂了声:傻逼。
陆嫣终于哭出了声来:你帮我跟他说...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也想越难受,眼泪也越来越多,襟前润湿了一片。
说陆嫣不怕死,只怕这一生再也遇不到像他一样的人,只怕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再见他最后一面,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还是忘不掉...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会帮你说这些,要说...你自己说。
陆臻将手机放到了玻璃窗的对讲机旁边:电话已经通了,你自己跟他说。
陆嫣猛然抬头,冲过去堵住对讲机的圆孔:不!我不和他讲话,快挂掉!啊!挂掉挂掉!
陆臻耸肩: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早就已经通了。
陆嫣。
电话里,传来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
陆嫣捂住了嘴,傻傻地呆愣在原地。
两个人已经近乎大半年没有讲过话了,乍听见他的声音,陆嫣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有些变了,变得...变得有点不像他,不像当初那个清朗的少年。
陆嫣,我在这里。
他的呼吸很重,说话似乎是用了力气:不要怕,我在这里。
陆嫣的手触上透明窗户,抚着玻璃对面的手机。
你...你在哪里?
楼下。
他说:一个光秃秃的小花园,花园里的树杈枝叶都掉光了。
陆嫣用衣袖擦掉了眼角滚落的泪水,问他道:南方...南方的树叶很茂盛吗?
是,南方的冬天,树叶常青,你想看看吗?
我能看到吗?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啊。
如果我好不起来,如果...
沈括打断了女孩的抽泣,说道:陆嫣,如果你好不起来,那我也不会好。
陆嫣的呼吸忽然停滞。
如果你好不起来,沈括这一生都不会再好了。
她呛了呛,拼命点头,拼命拼命地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陆嫣,不要让我从此以后一个人,好吗?
好。她用力擦掉了眼泪: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会陪你。
陪你一生一世。
终于,医生走过来,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病人也需要休息了。
陆臻点点头,挂掉了电话,对陆嫣说道:行了,别哭了。
不哭了。陆嫣用袖子擦了擦脸,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他回来了。
陆臻无可奈何地说:是啊,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回来,一个整天在食堂吃馒头就免费汤的家伙,900的机票掏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嫣反应了一下,喃了声:傻子。
他现在就在楼下,估摸着昨天晚上一下飞机就过来,在楼下站了一晚上。
看着小丫头这心疼的模样,陆臻顿了顿,终于还是住口了。
医生又开始催了,陆臻不舍地趴在全隔离的玻璃落地窗前,对她说道:你不要害怕,爸和妈都在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你你不要冒险来看我了。陆嫣急切地说:我不害怕了,不要担心我,我会配合医生好好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