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宁邵只能迂缓地说:“我看嫂夫人对施兄感情很好……”
他还记得那个娇俏的女子,对着施傅兴撒娇的模样。
远远看见巷子口的吃食摊子,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施傅兴黝黑的眸光亮了亮,听到宁邵的话,不以为意道:“女子以夫为纲,她既然嫁进来,自然以我为主。”
两人慢慢走到了摊子前。哪怕都是文人,抢起东西也丝毫不输普通人,甚至于肚子里墨水多,争吵的声音一度遮住了树上的知了声。
施傅兴眯了眯眼睛,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他娘的声音?
队伍缓缓移动,宁邵还在想着邬颜的事情,他觉得那般美好的女子,应该值得过更好的生活,忍不住劝了一句:“施兄说的虽有理,我倒不那么觉得,人各有志,就像有的人喜欢读书,有多人喜欢种地,女人肯定也是这样。如果我是女子,所嫁之人不喜欢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我不如……”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走,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踩掉鞋子,宁邵啊了一声,后脚跟用力才没有让鞋子丢掉。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被挤到了摊子旁。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穿着书生装的男人,正温和地在和摊后卖田螺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被男人身影挡住,看不见模样,只能听到她娇俏的声音,男人不知道谈到什么,惹得女子掩嘴笑起来。
“哎呀,卖田螺的小娘子回来了!”宁邵只看见女人背影,大喜。
而施傅兴却突然停下步子,也是恰好,摊子后的女子微微侧头,恍惚间,露出一张艳丽又熟悉的容颜。
耳边响起宁邵的话:“那我不如直接和离了去,找他一个更好的,岂不两全其美?”
第18章 ……
“啊,怎,怎么是嫂夫人?!”
宁邵面上的喜悦被震惊所替代,他万万没想到,卖炒田螺的小娘子会是嫂夫人,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让施兄听去了?
如此难免心虚不已。
周围沸沸扬扬嘈杂不休,摊子被里外围住,其中多半是县学的书生,施傅兴平日里独来独往,不认识他们,宁邵却是认识的,他指着前面的男人道:“那不是贾秀才吗?”
贾秀才全名贾子宏,并不是秀才,只因学识出众得此称呼,对方是县学有名的官二代,家世和长相都比农家子的施三郎来得出众,是以前者高朋满座,后者只是一个“独人”。
宁邵单纯的疑惑,并没有多想,转头却看见施傅兴的脸色漆黑如墨,顿时打了个寒颤:“那个,施兄,没想到是你的家人在这里卖田螺……”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施傅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宁邵干咳几声,手指扣扣脸颊,尴尬地不知所以。
他以为施傅兴是不喜欢自己家里人出来卖田螺,毕竟自古士农工商,商人为下,如果不是几年前新帝登基,废除“商人及其子弟不可科举入士”的制度,他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考试。
尽管如此,商人的地位依然处于底层,被大多数人瞧不起。
自觉已经明白施傅兴生气的原因,虽然和施兄相交不久,但宁邵多多少少了解这人的性格,为人孤僻,做事比较古板,正想多说几句,突然被施傅兴一把按住头皮,毫无准备地朝地上摔去!
宁邵大惊,这是想杀人灭口啊!
求生的欲望让他霎间挣扎起来,却被施傅兴硬生生半揽着侧过身,不耐烦地低嗤:“别动!”
“……”原来只是想让他低下头。
转眼间经历“大悲大喜”,宁邵觉得胸膛里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乱跳,他听见身后有人走过去,是贾子宏的声音:“邬姑娘也会对对子?”
“什么对子?”邬颜的声音温柔清脆,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有气无力,“如果不会怎么办呀?”
贾子宏轻笑:“不会也没有关系,还有一些前人所做诗句,以姑娘的聪明才智,想来肯定了解。”
邬颜嗯了一声,听起来很感兴趣。
谈话声渐渐远离,宁邵被扼住的脖子终于解脱,只这么一会儿,额头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而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半点儿没有解释,直接丢下他从人群中追出去。
“哎!施兄!”
眼见已经排到摊子前,宁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还是在原地等着。
……
贾子宏带着几包麻辣田螺回来,一同摆文摊的其他学子纷纷凑上来:“贾兄快点,我已经被这味道折磨地腹中嗡鸣,饥肠辘辘。”
“林兄滴水未进有此感觉倒不稀奇,只是在下半个时辰前刚吃过三个锅饼,现在同样如此感觉!”
“哈哈哈哈看来这炒田螺实在妙,我见刚才聚缘楼那边派过来一个小厮,肯定是闻香而来!”
“若聚缘楼能做这菜,对我们来说不为是一件好事。”
众人不由得回想起县学食堂的饭,一时间全部点头同意。
“诸位莫急,”贾子宏开口:“在下买了五份,另外还有十个野菜饼,十个栗肉包子,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
“还是贾兄想的周到。”
学子们纷纷夸赞,贾子宏无奈摇头,转身对邬颜说,“邬姑娘能否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在下去给姑娘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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