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敢违抗沈错的命令,轻轻跃上了马车。
胭脂呆呆地望着马车在沈丁的驾驶之下开始缓缓驶动, 心中离别的愁绪与悲伤越来越强烈。
“胭脂,我们进去吧。”
霍梧桐拉了拉胭脂的手, 胭脂的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胭脂……”霍梧桐揽住妹妹的肩膀, 语气温柔地道,“沈错已经走了,我们回家吧。”
“姐姐……”
虎子小脸微皱,拉着胭脂的衣袖,满是担忧。
胭脂这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对两人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嗯,我们回家。”
霍梧桐看着妹妹的模样, 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矛盾之情, 却又安慰自己。
若胭脂当真过分看重沈错,早日让两人分开对胭脂来说才是最好的。
胭脂垂头跟着姐姐向镖局大门走去。然而,听着马车的声音,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沈错离开的方向。
就在她这一瞥之间,她看到了马车窗帘微微的晃动,以及车帘后那一闪而过的人影。
“沈掌柜!”
胭脂突然转身朝着马车追去,霍梧桐措手不及,一时没有拦住她,转身便想追妹妹,身旁一双小手却拉住了她。
“大姐,你就让二姐去吧。”
看着弟弟请求的神情,霍梧桐最终默默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望着妹妹小小的身影,追着马车而去。
胭脂身形娇小,要想追上马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沈丁听到了她的声音,下意识地降低了车速,犹豫地对着车内的人道:“当家的,胭脂她……”
“不准停下……”
得到的却是沈错冰冷的回答。
“可是……”
“胭脂有姐姐,有弟弟,将来还会有夫婿子女,总要离开我的身边。
既然总归要离别,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现在便斩断这份缘分。”
这还是沈错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第一次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沈丁惊讶担忧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沈掌柜,沈掌柜……呜呜,沈掌柜,你带上我吧……”
他只听到马车之后远远地传来胭脂的哭声,心中极为不忍,手中的马鞭怎么都无法挥下。
他这几年一直跟在沈错身边,从头到尾地经历了沈错与胭脂的相逢与相处,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虽然不敢说比任何人都了解胭脂,但胭脂的坚强他已深有体会。
如今那个素来聪慧成熟的小女孩跟在马车之后边哭边喊,想到她瘦弱的身体,沈丁更生心疼。
可沈错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挥动了马鞭。
马匹在马鞭的催促之下嘶鸣一声,马蹄开始加快了速度。
“沈掌柜……”
胭脂被马车越甩越远,却一直没有放弃追逐。她小小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气喘吁吁,脸上大汗淋漓,却还是不放弃地呼唤沈错,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就在马车加快速度后,胭脂终于心生绝望,脚下一软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呜呜呜,沈掌柜……”
她扑在地上仍想要爬起身,可经过这一番剧烈的奔跑以及哭泣,她此时手脚酸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趴在地上无助地哭泣。
胭脂十分明白,今日若是离别,她与沈掌柜便不会再有什么别后重逢。
沈掌柜走得如此潇洒,便是想斩断所有牵扯,像沈丁与白泉姐姐总归还有机会再见沈掌柜,可沈掌柜一定不会愿意再见她——就算再见,也不可能再有如今的亲密。
胭脂越想,心中越是悲痛,原本隐忍的抽泣声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不懂事的时候,她从未这样放肆地大哭过,只觉得心中委屈难过到了极点,再也难以忍耐。
就在她悲痛欲绝之时,突然身上一轻,一个力道提着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对方的动作有些粗暴,显现出了其中的懊恼,然而胭脂对此再熟悉不过,抬头看向来人,犹挂着泪水的脸上已经显出了惊喜的神情。
“沈掌柜!”
沈错鸦羽般的长眉微微上挑,脸色似有愠怒,恶狠狠地道:“趴在大街上哭成何体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沈掌柜!呜呜呜沈掌柜!”
然而胭脂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怒气,一边惊喜地喊着她,一边扑到了她的怀中。
沈错面上虽有恼怒的神色,但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任由胭脂的满身尘土沾染在自己身上。
“有什么好哭的?我送你回姐姐身边不好吗?”
沈错一手揽着胭脂,一手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擦拭泪水。
胭脂摇着头,抽泣道:“回姐姐身边我会很开心,可是离开沈掌柜,我会好难过。”
“难过总会有个头,待时间久了,这份难过也就淡了。”
胭脂眼眶通红地望着沈错,哭腔问道:“沈掌柜和我们分开也会难过吗?”
沈错微微抬起头,从喉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自然也是会的。”
“那我不想沈掌柜难过,不想等时间久了,我想一刻也不让您难过。”
“可生离死别是无法更改的规律,既然如此痛苦,不如一次便经历完全,免得日后再添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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