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出去扶住柳容止,满脸着急道:“太医说您不能久站,您在外面多久了?”
柳容止未坐轮椅,故而房里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她。当然,这大多数里不包括沈云破。
她显然早有预料,只是很平淡地回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也希望你们能快做决断,以免届时发生冲突。”
柳容止跛着脚由景城扶进房内,锦衣卫纷纷低头不敢目视,只有沈云破仍背手站立,昂然与她对视着。
柳容止微微偏开了视线,语调轻柔地道:“那么……我们立即商量一下吧。”
胭脂在喝下第二次药后便沉沉睡了过去,沈错从回到家后便一直守在她身边。
两人才刚在绝境中互诉衷情,没想到一回来后就又要经历分别。
胭脂又伤又病,她却不能陪在此时陪在胭脂身侧,这实在是让她愧疚不舍。
“少主,您也休息一下吧。”解语进屋见沈错仍只是坐在床边,担忧道,“您这两日辛苦了,接下来又还要去禹州。”
沈错握着胭脂的手,摇了摇头。
“我有真气护体,便是几日不眠不休也无大碍。等姑姑与母亲商量好事宜,恐怕即可就要启程,我想再陪陪胭脂。”
解语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想到有一日,少主也知晓情滋味了。”
沈错转头看向她,也现出了笑容:“你这样说,仿佛过来人一般。”
解语笑容微敛,沈错失笑着摇了摇头:“今日看到你的表现,我总算明白为何你与与闻识的关系不像幼时那般亲密了。”
“我是少主的侍女。”
“那又如何?我与姑姑一样并没有束缚自己侍女的想法。
若你真与闻识情投意合,我一定是最为你俩开心的人。”
“我还是花弄影的侄女。”
“别说花弄影只是你的姑姑,便是你的母亲,她的罪过也不该由你来赎。更何况,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吗?”
“我知道少主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当初的我在意而已。”
沈错微一思索,了然地点头道:“是我太依赖你了,你自是放心不下。”
“这只是我的自负罢了。”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解语与沈错一同看向熟睡中的胭脂,轻笑道:“虽然也曾因此有过一些失落,但我现在确实放心了。”
沈错第一次看到解语的这一面:“解语,我一定会把闻识平安带回来的。”
解语露出信赖的笑容:“少主,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胭脂,让她尽快康复的。”
曾为主仆的二人即便分开数年依然有着绝佳的默契,对视一笑,余音尽在不言中。
荀简叛乱,号称手下二十万精兵,又有已经失踪多年的兵神姚彦坐镇,竟在短短几天之内便连续攻克三州,直逼严州城外才缓下攻势,向朝廷递书说要隔江而治。
“真是大言不惭!”景城看完来信,气得狠狠扔到了地上,“盛世作乱有几人能有好下场?我大炎复国仅仅二十余载,正是国富民强之时,这帮乱贼便忘了先祖驰骋沙场的雄姿。区区江南文弱之地,竟也敢要求划江而治?”
柳容止不似侄女那般激动,只垂着眼淡淡地道:“整个江南也没有二十万精兵,他荀简怕是把那些豪族豢养的鸡犬牛羊都算上了。”
至于这么短时间里连下三州其实也十分简单,不过是那里的知府早就与荀简有了勾结而已。
江南士族为了自身利益沆瀣一气,看来是誓要与朝廷作对到底了。
历朝君主以中庸之道治国,若换成过往怕早已妥协,江南不会有此一乱却也埋下了祸根。
可无论是柳容止还是皇上都不愿如此,他们从还只是地方藩王之时便发誓要扭转这一风气。
如今建国二十余载,彼时柳氏破乱世定天下的余威犹在,加上国库充盈,兵强马壮,正是将这些有私心的士族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朝廷每年都会派大量官船去海外,眼见着西方技术日新月异,国内却还在为区区小利明争暗斗,蝇营狗苟,柳容止便心有不安。
“只不知道那姚彦是否真的是姚将军,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当初西北之事本就有含糊不清之处,姚彦畏罪潜逃、生死不明,景城还颇为可惜过。
可今日听闻他加入叛军一事,景城宁愿他早在几年前就死去了。
“不管此姚彦是否为彼姚彦,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差别。”
姚彦是柳容止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此事属实,她才该是最心痛失望的人,“江南近百年未遭多少战火,所以才能成为富庶之地。江南的兵与京营兵、漠北的兵不同,就算樵夫也难为无米之炊。”
可柳容止此时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影响,反而一直十分冷静地在分析。
“这些士族有一统天下的心气吗?就算叛乱也仍是这般瞻前顾后,不上不下的态度。
他若不让人送这份信来我倒要顾虑一番,如今反而一点儿都不担忧了。”
在这一点上,景城也有同感。
“战事方面有佘老将军坐镇,在攻城守地上无人能出其右,最是适合如今的战况,就算对手真的是姚彦,我们也无需惧怕。”
柳容止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只看云破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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