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残留着游|行队伍奔跑时没抓稳无意间落下的花束和其他一些装饰物,与之相对的是陷入无序混乱的人行道。
有人在愤怒间质问:他们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回答他们的话依然没什么改变:待会儿会疏散,请大家现在待在原地!
锦林紧紧地抓着周沛嘉,以防止被冲散,但是这太困难了,爆炸中心距离她们有近四十米,而粉尘附近的人都发疯一般四散,人群以其为中心点,仿佛涟漪,越往外层越密集,一波一波朝外围冲击。
没有坚持多久,她和周沛嘉便被冲散了,锦林大声喊着周沛嘉的名字,努力寻找着她的身影,入眼处却只有人墙。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断震动,锦林以为是周沛嘉打来电话,她点开屏幕,来电显示却是盛安星。
锦林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总算听到了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盛安星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周围也全是乱糟糟的叫喊,听上去是在室外。
我还在陇晶百货附近,你现在也在外面?
我听说出事了,盛安星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到。
锦林一口气提了起来:你别过来,快点回酒店,不要接近人群,如果真的是炭疽病毒,这里的人被感染率很高。
现在人太多了,到你那里时间或许会有点久。他自顾自道。
锦林拔高了声音:你来干什么?找死吗?!赶紧回酒店待着,我能管好自己!
然而话音刚落,手机里就没了声音,锦林疑惑地看了眼屏幕,电话已经中断了,而左上角显示没有信号。
手机骤然间失去信号的不止她一人,旁边不少在打电话或者在社交网站上发状态的人同时注意到了信号的消失。
有人焦急地问士兵什么时候能离开,以及为什么信号都消失。这次连回答都没有了,士兵们不知从无线电里收到了什么指示,将围栏开放了一个小口,让人们可以走到马路上去,但是又限制他们往更远的方向流动。
事实上人群也无法流动,虽然可以占据马路上的空地,也只是稍稍缓解了拥堵的状况。通往街区外的道路上依旧堵塞,人们吵嚷着质疑更外层的人为什么不赶快离开,但只要稍稍又事态失控的趋势,便有士兵过来,把他们赶往其他空地。
锦林半天才找到周沛嘉,喊得嗓子直冒火,最后发现周沛嘉正靠着墙站着,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锦林说,你在看什么?
周沛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面色古怪地看着她:我们走不了的。
什么意思?
标准化流程,参加典礼的贵族已经撤离了,没有信号,我们与外界失联,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的发生炭疽攻击,我们都走不了。周沛嘉说。
锦林顺着她的话打量了四周的情景,士兵们完全没有撤走的迹象,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原地不动了,每张面孔上都透着茫然或慌张,也有人高高举着手机,不死心地试图获得信号。
周沛嘉紧紧盯着不远处士兵,趁他们维持秩序焦头烂额时将无人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她操纵着无人机慢慢升高,直到高度越过旁边楼房的屋顶,又在半空转了一圈。
谁的无人机?!谁的!锦林听见有人在附近大喊,连忙扯了扯周沛嘉。
周沛嘉顺着锦林的指示将无人机高度降低,落入了巷道中,她跟着闪进小巷,把无人机迅速塞进包里,躲过了追来的士兵。
等没人注意到这里,她才打开无人机上的显示屏,播放航拍的场景。
镜头里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人群只集中在以陇晶百货为中心的周围六个街区里,而这些街区的外沿被军用卡车和几层防护栏围住了,外侧是军队、警察、十几辆救护车和印有国家防疫字样的白色车辆,一群人站在车辆旁,其中几人穿着生化防护服,护栏另一侧的人在大喊大叫着什么,却被完全无视。
我们被隔离了。周沛嘉下了结论。
会有人过来检测炭疽孢子,等检测完
等检测完,如果存在炭疽孢子,大家都会被真正隔离起来。这里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帝都还是九川的医院都容不下去。在最多几十天,我们就会皮肤溃烂成黑色,即使活下来也生不如死。周沛嘉冷声道,封锁这几个街区也阻止不了袍子扩散,他们的目的也不只是防止污染。
周沛嘉在路牙上坐了下来,天色泛黄,看不到晚霞,天空被层层密布的浓厚云层完全覆盖,云层下沿泛着青灰色。时间指向了四点四十,再过半小时不到天就会黑下来,而此刻完全看不出一丝放人离去的迹象。
现在没有确认是炭疽,锦林说,在她旁边坐下,不必把事情想成最坏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才是大概率发生的。周沛嘉完全没有被安慰道。
锦林开始思考之后的事,这起事件是否会引发灾难还是他们已经陷入了灾难中,时间又会不会再次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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