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还没说上话,林晓就一把拉住她爹的袖子,将人往堂屋拖, “爹, 快!你快跟我进来, 我要问你。”
林满堂被女儿这架势弄得没反应过来,这啥欢迎仪式,不是应该笑成一朵花, 夸他努力吗?怎么成了这样?
林晓见她爹不动, 推着他往前走,“快点呀。”
李秀琴捂嘴笑,“你快进去吧。他这几天一直说不可能,就等你回来答疑解惑呢。”
林满堂闻言有些受伤,“何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中举啊。”
林晓抿抿嘴,“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爹, 你快跟我好好说说,你写了啥, 竟让考官破格选了你。”
林满堂还没说话,刘青文已经憋不住笑了。
自从认识他, 林晓还从未见他笑过,不由愣了愣。
刘青文见大家都看着自己, 忙拱手说自己失礼, 只是这也太好笑了。
来之前, 林叔还跟他炫耀, 回家后, 妻女一定会对他大献殷勤, 夸他读书用功。
可事实跟他猜的完全不一样。甚至县主还猜到林叔中举完全就是侥幸。
事实上也确实是幸运。
林满堂叹了口气, “我跟你们说乡试真的跟院试完全不一样。好几个题目,我连出处都没找到。”
“啊?题目没解出来也能中举啊?”李秀琴都懵了。
“但是我有一个策论答得非常好。”林满堂喜滋滋道,“有一道题目:如果你是江南某个地方的县主,你如何能让农民收入增加三成。”
江南自古就是产粮重地。那边种的都是稻谷,亩产比北边能多一百多斤。
别小看这一百多斤,一斤稻谷是七文钱,一百斤就是七百多文。北方稻谷一亩纯收入才一吊,江南比他们多了整整七成。
江南富庶,许多官员都千方百计想到江南当官。考评年年得优,也容易升官。
但是这样好的地方,同时也意味着,收入不好提高。
农民以种田为生,而稻谷在所有农作物里就是最挣钱的,官员还怎么提高农民收入?这题目不是一般的难。
而林满堂写的稻田养鱼解决这一难题。稻田里面养鱼,两者并存,既提高了稻田产量,又养了鱼。
“我在文章里有理有据指出稻田养鱼的好处,而且你不是也实践过了吗?这方法是可行的。”林满堂憋不住笑了,“所以就破格录取我为举人。要不是我有几个题目没解对,说不定我都能当解元。”
林晓听了个目瞪口呆,这考官出的题目完全对了她爹的胃口。所以跟皇上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林晓还是有些不理解,“那些考官就相信了?他们又没见过稻田养鱼。”
林满堂有些得意,“他们怀疑我什么,我可是实验过的。再加上,你之前还写了《齐民要术》这本书,那书上的内容不都是我研究出来的吗?”
当然他还是跟大伙说了,主考官把他叫过去,问他稻田养鱼是不是真的有效。
林满堂还没回答。主考官就说,他打算写折子呈给皇上,如果这方子是假的,那他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每一个举人都是经过主考官和其他考官反复核定才确定的人选。主考官自然慎之又慎。
谁知林满堂听说,反而一再向主考官感谢,并且还说他闺女已经在《齐民要术之农作物篇》将这法子收录了。
主考官见他如此确信,相信了他的说辞。
他如此说了一通,大伙齐齐夸赞老爷英明。
虽然李秀琴一直在外人面前夸他,可见他飘成这样,她也不高兴再舔他了,立刻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也是沾了咱闺女的光,你有啥好得意的。”
林满堂:“……”
林满堂中举,给府城各个大户人家下了帖子。宴席地点依旧定的是岳福楼。
上次女儿满月,有好几家没有来,这次却是全都来了。
李秀琴深深感觉到举人和童生的差距。
在吃饭时,林晓发觉各府的当家奶奶对她热情过了头。
上回她说没看过《女戒》《女则》,这些人一个个全都变了脸色。
这次好似集体失忆了,每个人都变得温柔又和善,看到她就一个劲儿夸她聪明伶俐、亭亭玉立、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等等,几乎将上百个好词往她身上堆。
林晓都厚着脸皮受了。
旁边的巧儿小声提醒她,“小姐,您反夸回去啊。”
林晓恍然,赶紧用夸她娘的话反夸对方,“夫人谬赞了,您才是端方大气、温柔贤惠,您把府上打量得妥妥当当,有大家主妇的风范。”
难为她一个实诚人居然也会夸人,虽然用词简单了些,但好歹也是夸别人的。
等林晓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摆脱这些妇人,冲巧儿挤眉弄眼,“瞧着没?你好好跟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夸人的。你用的词都太烂俗了,人家可都是成语。”
巧儿乖巧应是,“我回去一定好好学。”
请完他们,林满堂还特地请了书院授课的先生及山长到岳福楼吃饭。
回来后,林满堂打算带女儿回趟新陵县。
“明年春天咱们要去京城念书,可能要好几年才回来,我要回去好好安排。要不然,你带着孩子留在家吧。”
李秀琴抱着七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得帮大家把猪全部卖完。”林满堂可以预见,“如果我不在,徐方可能会把猪价杀得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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