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日以继夜,群臣却不感念皇上恩德,其罪当诛。”
这带着愤怒的话让苏琉玉笑了。
精神略微放松了一点。
“昨夜打人打的痛快吗?手可还疼?”
“皇上你笑话奴婢。”陈韶柔想到昨日自己那副样子有点脸红:“那贱婢让皇上生气,奴婢自然要教训。”
“有心了,朕的韶柔管起人来,也是不差的。”
陈韶柔替她穿龙袍指尖猛的颤抖了一下。
“皇上,你是不是调戏奴婢。”
“朕没有。”
陈韶柔把龙袍配带的朝珠给苏琉玉挂上,又配上一枚暖玉,把金冠又仔细调正了些,这才让苏琉玉上朝。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
略微弓着背,浑浊的双眼在看到苏琉玉之时,立马清醒不少,还带着激动。
“微臣,参见皇上。”
他颤颤巍巍要跪,苏琉玉一把扶住。
“先生,你是朕的师长,怎么能跪朕。”
宋丞相眼里对苏琉玉无不满意,只是看着这年幼的容颜,忍不住直接开口。
“微臣听到皇令的消息,便私自进宫,求皇上恕罪。”
“先生,您要阻我?”
苏琉玉扶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了一点。
“微臣不敢阻挠皇令,只是微臣担心皇上,想过来看看。”
他眼里的溺爱在嘴上化开,以前在苏家小院,沈怀舟每每要教导她,都是他出面护着,比沈怀舟还要溺爱一分。
现在说出这句话,让苏琉玉心里滚烫滚烫的。
“先生,琉玉有错,未能遵从师令,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宋丞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家哥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一夜没睡吧,早朝不如不去了吧。”
早朝。
难道......
她看着年老的宋丞相,他的发已经花白,连腰都不如以前挺直了,以前膝盖也因为雪地一跪,伤了根本,但却一大早赶来皇宫。
怕她看到文官罢朝。
他作为先生,想在这一刻告诉她,他还在的,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苏琉玉用力点头。
“不去了,早朝不去了,朕送您回去吧。”
宋丞相摆摆手,拒绝了。
“微臣还没老呢,皇上回去吧。”
他从怀里掏了掏,又摸出一个油纸包。
“这是八宝斋买的红豆酥,还是热的,没吃饭吧,你素来爱吃这个的。”
苏琉玉接过那油纸包,从怀里摸出来,还带着余温。
宋丞相看着那油纸包,目光露出怀恋。
“你小时候,做了错事,被皇后关在大殿,哭了一夜,微臣赶过来时,带了快红豆酥逗逗你,你就不哭了。”
“写策论也是,被我打了板子,赌气了一夜,微臣下了早朝过来看你,你讨我要红豆酥,说吃了便不生微臣的气了。”
“皇上,你不吃吗?趁热快吃一口,别冷了。”
宋丞相看着苏琉玉不动,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苏琉玉此时脸色白的不像话,她只觉得浑身颤抖,手里的油纸包怎么都握不稳。
她打了几次才打了开来,指尖却连拿起那红豆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托着,咬了一口。
酥糖在脸上糊了满脸,那红豆酥甜的发腻,但苏琉玉却大口的吞了下去。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宋丞相把她脸上的糖酥小心清理干净,一脸慈爱。
“微臣走了,待会还要上朝呢。”他颤颤巍巍转过身,自顾自说了一句。
而苏琉玉却猛地抓住他苍老的肩膀。
她一张脸满是糖酥,狼狈非常。
“先生......”她声音发颤,一句话都不清楚:“先生,您......生病了,咱们......咱们去看病吧......”
先生,您生病了,我是玉哥儿啊。
......
天下雨了。
春雨说来就来,主街全部湿了一地。
小贩们在雨里逃窜,布衣上全部都是水星子。
“这位少爷,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买东西呢?”老掌柜赶紧把人迎了过来,笑着开口:“少爷需要买什么?”
“酒。”
“好勒,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老掌柜响应一声,准备去拿酒。
而这时,一个小孩儿从后院窜了出来,被那老掌柜发现,一把抓住。
“跑什么?不怕摔了。”
“掌柜爷爷,师父又要打我手心了,你帮帮我。”
后院,果然出来一个青年人,拿着板子,甚是威严。
“还不过来。”
“你打他作甚,这娃这样小,哪里经得住你这样狠打。”老掌柜把小孩儿护在怀里,怒喝一声。
像是想到什么,又从柜台里拿出酒,笑着递给苏琉玉。
“少爷您的酒。”
她伸手接过,看着这三人,微微一笑。
以前,她也是有师父和先生护着的。
只是现在,都不在了。
雨又大了一些,苏家院子空无一人,静的可怕。
苏琉玉推开自己房门,湿着衣服,坐在床上。
烈酒入喉,烧的她喉咙作痛。
夜慢慢深了。
天空偶有响雷,把京城炸的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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