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刚刚生下女儿的时候,身体不适,不能哺乳。小婴儿也是吃了两天的羊奶,之后才被渐渐恢复的欢接管的。
等到孩子三十天大的时候,库亲自抱着小女儿,领着妻子欢,和长子丹,前来向伊南致谢。
在“女神”面前,库恭敬地请伊南给新生儿赐福。
“放心吧,库,经过这一次,我完全相信,你的部落会在幼发拉底河畔独树一帜,成为最强盛而稳健的部落。你的儿女,都将幸福地度过此生。”伊南轻轻地抚摸小婴儿的额头,送上她的祝福。
“洪水就要退去,而你和整个部族所共同守护的信念,在这次危机之中,被考验,也得到了证明。”
伊南俏皮地又加上一句:“不过辛苦忙碌的日子很快又要到来了,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她说得没错,大水已经在减退,幼发拉底河重新成为温柔的母亲河,河水重归固有的河道。部落过去的驻地和开垦出的农田,虽然到处都还是湿叽叽的,但也已重现生机。
——又到了想法子种田的时候了。
库听见了伊南说的,忍不住豪气丛生,哈哈大笑,说:“谢谢神的指点,库明白了。不管未来有多难,您给指出的这条路,我们苏美尔人是走定了。”
山坡上的村落里一片欢声笑语,人人都在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忽听村外几个勇者一起大喊出声,似乎危机再次降临到苏美尔人头上。
库反应很快,马上把女儿交给妻子,带上丹,疾奔到村口。伊南也紧紧地跟在这对父子的身后。
水退之后,通往村落的道路已经完全显现。此刻,道路中央站着个白发男子,手里拄着一把黑曜石打成的石刀。
听见村落里的动静,白发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对可怕的红眸。
*
伊南跟随苏美尔的村民赶出来,面对白头。
“白头”那一套标志性的白发红眸已经够恐怖的了,谁知他右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看上去更加可怖。
白头腿上的伤,也许是在洪水来临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划伤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只是被藤条和树叶胡乱包扎了一下,如今伤口早已溃坏。
白头一张脸,就如他的头发一样苍白如雪,没有任何血色。
苏美尔人不约而同地探头去看白头的来路,只见山道上长长的一道痕迹。很显然,白头那条受伤的右腿已经不中用了,他是一路上拖着残腿挣扎着来到这里的。
库快步奔到白头面前,没忘了从其他勇者手中接过石刀,随时准备抵御白头手里那柄黑曜石利刃。
白头却“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颓然倒下,左膝一弯,直接跪倒在地,面现痛苦。
似乎有一口气支撑着白头,让他在如此重伤之下还是捱到了苏美部落跟前。
但一到这里,这口气就突然泄了,白头无力地抱着他那柄随身石刀的刀柄,低声开口询问:
“尊贵的神……她还在吗?”
库马上伸手一拦:“小心有诈!”这个勇者显然还记着前车之鉴,时刻提防着这个狡诈多变的家伙。
伊南却从库的身后转了出来,目光灼灼,盯着白头:“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她一点儿也不怕白头突然发难——库一定是把她拥有“不死之身”这件事儿给忘光了。尽管如此,伊南还是感到开心:库显然是把她当成了部落的自己人一样好生护着。
白头扬起脸,一对充血的眼睛紧紧地望着伊南。
“神……”
“请您原谅白头……”
白头的声音终于转为呜咽,“请您原谅卡山对您犯下的罪行,原谅我们这些无知的人,因为愚昧和不虔诚,对您的冒犯……”
脚步声细碎,勇者们闻讯都从村子外的田地里赶回来,其中不乏以前卡山部落投来的。
这些勇者们惊讶地看着以前那样不可一世的首领,现在面对老天降下的惩罚,竟是这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我可以原谅你,一切既往不咎,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情形……我救不了你。”伊南说得也非常直白。
白头已经没救了。
她甚至不知道: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白头是怎样挺到现在,挣扎着来到苏美尔人的驻地来的。
白头的泪此刻落了下来:“我……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将头一别,十几个远远藏着的卡山勇者从山坡下冒出了个头。
这些勇者看起来也着实狼狈,每个人腿上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泥垢。他们看起来都没有受伤,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饥饿”两个字。其中还有两个人被同伴搀扶着蹒跚而行,看起来像是在水灾来临时因误食误饮得了病。
“我白头……是不成了,”白头困难地放下左腿膝盖,跪在伊南面前,“这些人,都是因为我而误入歧途,不仅冒犯了神明,也没能及时弃暗投明……如今卡山只留下了这些人……”
此言一出,苏美尔人都惊讶不已:卡山是一个和苏美差不多规模的部落。虽然苏美尔人曾经撬过卡山的墙角,但卡山在洪水来临之前,也一直维持在百人以上的规模。
如今……竟只剩下十几个勇者?
想到这里,苏美尔人都将视线投向伊南。此刻人人心中都在后怕:如果他们没有伊南,部落现在会是什么样,只要看卡山的惨状就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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