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香站在人群中,内心惊涛骇浪,她不知道在外边的寻常卖儿卖女的合法行径,在郑家村会遭到全村人的讨伐,甚至要行族规。
以前在吴家村的时候,也有人家卖过儿女,可是村里有威望的族老最多出来调和劝说一番,绝对没有这般的五花大绑,三堂会审,被钉在村子的耻辱柱上。
吴家村的村民都以郑氏先祖为傲,先祖留下来的祖训奉为警示名言,一切遵从不敢违抗。
吴静香原以为如今的吴家村村民都是郑氏旁枝,隔壁外村搬过来居住,宗祠祖训没有那么重要,她这一刻发现自己错了,还错得离谱。
郑氏的旁支,因为几十年前的灭门案,意外得入了郑氏的族谱。
自从入了郑氏族谱之后,他们才真正享受到郑这个姓氏的尊贵。
在外头,你只要说自己山东夏邑郑氏,立即引来外人的羡慕之情。
这些待遇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享受到的,所以他们才倍加珍惜。
吴静香不知道的是,单凭姓郑这个便利,他们郑家村在县城的学堂,府城的书院都会享受到一些便利。
因着这些便利,他们村子二十年间,他们郑家村出了五十个秀才,十个举人,两个进士。
这些数据虽然远远比不上当初的郑氏辉煌的时期,可是这成绩是碾压夏邑其他村子的存在。
至于之前村子为何没有学堂,是郑文仲不许兴建学堂,吴静香也不知师父为何之前不许他们在村子里建学堂。
“郑铁根、李兰婆,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竟敢买卖孙女!
真实丢尽我们郑氏的脸面。”
村长大喝底下跪着的两人。
“你们两个东西,还要把孙女买进那……
我郑氏的血脉岂能尽那地方,遭人玷污……”
另一个族老也开口道。
“村长把他们除族,赶出村子!
我们郑家村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我儿子今年还要参加乡试,这事要是传出去,会不会影响我儿的风评。”
人群中有人骂咧道。
“今年我儿也要考试,若是他因为这事不能中举,看我不撕了他们!”
提到乡试,人群之中立即有人附和。
郑家村的人,不同别的村落,他们自己舍不得多吃一口肉,也要把孩子送进学堂。
听到买卖孙女会影响风评,影响考试,本来还在吃瓜看戏的众人,一下子怒了!
以后他们的儿子,孙儿也都是要走科考的啊!
“村长,必须除族!”
“除族!
除族!”
“赶出村子!”
“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郑家村的风气!”
……
村民的怒骂声,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若不是碍于情面,几位族老坐镇在这儿,他们差点把臭鸡蛋,烂菜砸在郑秋燕一家的脑袋上。
李兰婆平时里耍横撒泼惯了,几个儿子儿媳更是死死地抓在手里,哪里受得过这般置气,立即破口大骂道,“呸,就你家儿子那傻了吧唧的样,八岁了还尿床,听说上了学堂还尿裤子——哈哈哈——这样的还想当举人老爷……”
“李兰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方才的那人冲上前,眼神如狼似虎,要活吞了李兰婆。
李兰婆身边的郑铁根恨不得踹身边的糟老婆子几脚,可惜他被五花大绑着,行动不了,只能恶狠狠地凶这身边几十年糟老婆子,“闭嘴!
你给老子闭嘴!”
“村长,求求你就饶了我这次!
五叔我只是鬼迷心窍,想卖了二丫和三丫换些钱,攒够钱,免了这次征兵。”
郑铁根说道,“村长,我的这三个儿子都是老实巴交的样,这要真是上了战场,肯定尸骨无存了。”
“等我们赚够了钱,还是会把二丫三丫赎回来的。”
郑铁根哀求,他一个老汉,头发花白,精瘦黝黑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村长是我犯糊涂,求求你就饶了我们这次,不要除族,不要赶我们出村子,没了村子,我们一大家子人该怎么过活儿。”
“我一个老头子,是活够了,死了不打紧儿,可是我这几个孙儿还不到十岁,我可怜的孙儿,从此要跟爷爷过这乞讨的日子……”
郑铁根不像李兰婆鼠目寸光,还只会家里横,他清楚一旦被除了祖,等待他们将会是什么日子。
几个孩子立即跟着爷爷淘淘大哭。
几个族老又看着跪在地方啜泣的几个孩子,十分的动容。
稚子无辜,他们并没有犯错,他们还什么也不懂,只是受了大人的连累。
“村长,各位族老,我们知错了!”
跪在地上李兰婆的二儿媳说道,她看出了几位族老面容闪过的犹豫,“村长,如今二丫、三丫都还在这儿,只要我们把钱退给了黄妈妈,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说话的这位叫赵美华,是个精明的妇人,她生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娃,老太婆的心头肉,自然是不会被卖掉。
反正老太婆卖掉谁也不会卖掉自家的儿子,卖掉女娃子有了钱,自家相公还不用去征兵。
与她的利益没有犯冲,她当然不会做那个讨人厌的傻子,阻止老太婆卖娃。
可是她这个外来的年轻妇人没有想到,郑家村的族老那么古板,喊打喊杀,还要将他们除族逐出村子,太狠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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