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
    她自己这样做，一辈子就这样了，运气好遇到大皇子，是她的幸福，可是她的女儿那？
    她的女儿，不光是大女儿，几个女儿都要嫁到蒙古，远离京城，远离亲人，她如何忍心？
    大福晋感觉她将要出口的话有千斤重，压的她透不过来气，重的她想抬手抱抱自己的女儿也抬不起来胳膊。
    “你若想明白了，去找你乌库玛麽。问问你六姑姑，后悔了没有。
    你再想一想，你会不会后悔。
    额涅不要求你什么，额涅只想你出嫁后也生活的很好，开开心心的，安康无忧，将来啊，能回来看额涅一眼。”
    “额涅？”大格格眼里的猛地掉下来，扑到她额涅的怀里大哭不止。
    出嫁的公主郡主，有几个长寿的？有几个有那个能力回来京城看看父母，给父母养老送终？大格格抱着她的母亲，脑海里全是她父母的一生，他母亲……他父亲的那些侍妾，那些庶出子女……
    她不想过她母亲的生活。
    是的，她愿意和她母亲一样辛苦，但她不要过她母亲的生活。大格格告诉自己，她要有自己的生活。她擦擦眼泪，挺直脊背，给她额涅行礼，动作端庄地朝外走。
    一步，她是大清的郡主；两步，她出嫁，也是大清的郡主；三步，她一定会有自己的生活……
    大格格要为了她的未来去冒一次险，大福晋看着女儿的背影，极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
    皇太后没有想到，一向温和到没有脾气的大重孙女儿，会有这样的问题，微微笑。
    “乌库玛麽？”小小的女孩儿，和她当年要嫁来京城的时候一样忐忑不安，却又不甘心，皇太后都理解，拉着她的手坐到炕上，慈爱地安抚道：“莫怕，乌库玛麽啊很高兴，大格格有这样的问题。”
    皇太后从怀里拿出来她的对讲机，一眼看到家族里的一个视频，乐哈哈地分享给大格格看。
    弘星在外兴安岭录制的日出视频，红通通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透过薄雾照在外兴安岭的松树上，积雪上，红色的山石上……美得一幅画一般。
    大格格眼里有了亮光，感觉自己的想法念头更清晰起来，就好似这穿透薄雾的太阳一般。
    她根据皇太后的指点，给六姑姑留言要私聊，恰好她六姑姑在线。
    “大丫头找六姑姑有事儿？”六公主用着弘星侄子的化妆品，护肤品，二十五岁的脸好似又变成了小姑娘一般，滋润青春，那个生机勃勃。
    大格格看着这样的六姑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太后看一眼大重孙女儿的反应，乐呵呵地笑：“瞧瞧，脸上连个高原红也没有。我们还都以为你在蒙古受苦了，风沙啊，大太阳啊……”
    六公主因为皇太后的笑话笑得更欢乐，头上梳着“新式发型”，眼睛里神采奕奕的动人：“皇祖母打趣孙女儿。孙女儿才没有高原红。”
    皇太后因为她的撒娇更笑：“你就显摆。你的嫂子姐妹要是知道你得了这些好东西，你看你能护住不？”
    六公主果然紧张，月事带应该、可以分享，但是这些护肤品她可不舍得分享。
    皇太后一看笑得来——：“你大侄女要找你，你们姑侄聊着，皇祖母出去转一转。”
    皇太后起身，六公主和大格格一起喊“皇祖母/乌库玛麽再见”。待皇太后出去暖阁，暖阁里只有大格格一个人，六公主收敛表情，问道：“大格格有事儿，尽管说。”
    大格格嘴唇紧抿，她看着六姑姑这幅大方自在的模样，怀疑自己能做到吗？一时间鼓起来的勇气泄了一半儿。
    “六姑姑……我，我也要指婚了。”
    “六姑姑知道。转眼间大格格也长大了。”
    “六姑姑，”大格格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拿着对讲机的手汗津津的，指尖都泛白，她没有勇气去看六姑姑的眼睛，近似自言自语一般，“六姑姑，侄女儿，也想，和六姑姑一样。”
    “侄女儿，不想，和额涅一样。”一句话出来，大格格在额涅怀里还没哭完的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流淌。
    对面的六公主愣愣的，六公主没有想到，她的侄女们，比她的姐妹们接受更多的汉化，诗词歌赋娴静优雅的，会有这般想法。
    是弘星侄子的原因？六公主想起她收到的，有关于蒙古王公子弟进京学习的事儿，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
    大格格深呼吸一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迎上六姑姑的目光，感受着六姑姑隔着屏幕都掩饰不住的霸气，一颗心激荡，却也不服输。
    “六姑姑，额涅怕大侄女将来后悔，六姑姑，额涅要大侄女来问问六姑姑，后悔了吗？”
    六公主心里对这个侄女的反应小小的满意，瞧着小脸煞白要崩溃的模样，也不忍心。长长的一叹气：“六姑姑，打小儿就好动，每次看着哥哥们学文学武，就非常羡慕……”
    六公主缓缓地讲述她的故事，包括当年明知道北方战火硝烟的，也一心要嫁的志向。
    “世人都说，那是‘为了各民族和平’，或者有吧。六姑姑跪在汗阿玛的面前答应下来婚事的时候，脑袋里只有自己的梦想。
    后悔吗？看着其他女子生儿育女，将来儿孙绕膝……六姑姑每次孤单寂寞的时候，也羡慕过其他人的生活。可是，六姑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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