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时断时续下了一周,放晴的那天,余玖妈妈踏着风雪赶在除夕前回来,与此同时,余玖不堪重负的精神压力在爆发边缘及时平息下来,她庆幸往后不用像林黛玉一样寄人篱下,孤独地面对姜禾铭他们。
但不幸的是,接下来余玖需要忍受她妈那张如迫击炮不停发射子弹的嘴巴,清净不可能得了。
余玖的妈妈也就是余淑晴是个外放热情的女人,长期的底层生活不但没能让她成功闭嘴,反而激发了她对于命运不公的喋喋不休,最终进化成唠叨的中年妇女,这经常令余玖头疼,且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引起怀疑还有余淑晴闭月羞花的容貌,骨相皮相绝佳,眉眼五官深邃浓艳,完全不输电视上的女明星,和余玖文静温和的脸大相径庭。
即便快奔四了,颜值仍然吊打小镇里一众女人。上帝果然还是公平的,余女士脑子不大聪明,初中都没毕业,原想着在大城市混出名堂,混了大半辈子,钱没挣到不说,还成了单亲妈妈,为着拖油瓶的生活费学费各种费用而奔波劳碌。
余玖深刻怀疑自己是抱养的,不然娘俩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回家时,余淑晴前胸后背各驮着两大帆布包,左手还拎着几个塑料袋,她艰难的打开门,余玖正在客厅做作业,见怪不怪的走过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你应该打个电话给我,好去接你。”
余淑晴喘着粗气,逞强道:“你老妈还没到七老八十要人接送的地步。”yЦⓢℋúщú,αⓢIα(yushuwu.asia)
“……”余玖懒得和她争。
厂里发了许多年货和水果,爱贪小便宜的余女士仗着自己的美貌多讨了几份,她把两大包掏个底朝天,桌子上堆满了战利品,腊肉香肠瓜子苹果橙子啥玩意都有。
然后把水果放到冰箱里,嘱咐她:“零嘴水果先别急着吃,留着带到学校的。”
这是寒暑假后要回学校的必带物品,从小到大没一次落下,余玖习以为常:“知道了。”
春节期间,不像姜禾铭一家还要走亲访友,家里只有她们俩,也无处可去,但只要有余淑晴在,热闹便如影随形,客厅里小电视机又在循环春节晚会,她妈边包饺子边言语输出。
聊完了一些琐事,她按捺不住八卦的心,试探地问:“玖儿,姜铭这小子怎么又开始找你了。你们和好了?”
余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哟,还不能提了?”余女士先装作毫不知情,然后眉开眼笑,“算了,上次我晕倒,还是这小子在医院照顾我的,说明他还是有心的,前面不管你们发生了误会,要是现在又好上了,做妈的不会那么老古板的。”
余玖无奈:“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些。”
“行,妈尊重你们小年轻的隐私。”余女士笑得开心极了。
好容易享受了几天天伦之乐,大年初六,当妈的要开工了,做女儿的也要回学校上课。姜禾铭提出要送余玖回学校,被她果断拒绝了。
如果能预知下午即将发生的不幸,余玖应该不会拒绝他的。
只有在回学校当天,余玖才能强烈地肯定她确实是余淑晴的亲女儿,此时的她,背上驮着大帆布包,双手还提了五六个装着各种水果零食的塑料袋,和她妈回家的情形不能说毫不相关,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在心里默念,余女士,小余女士与你同在。
在同行的学生眼里,余玖这拖家带口的架势活像乡下人进城,加上一中又是市重点,里面的学生大多是市里的孩子,家里经济条件早都奔小康了,简直吊打余玖这种小镇底层人民。
这道不算靓丽的风景线着实引来不少学生的注目。同宿舍的周清清也在边上,就怕余玖和她打招呼,偷摸着调慢步子,在她斜后方。
因为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余玖浑然不觉尴尬和自卑,既是被压弯了腰也不觉得比他们矮一截,反正这些不认识的人转眼就能把她忘了,她就是手脖子有点酸疼。
肖骁肩膀碰了碰贺东屿,好心提醒:“东子,不去帮帮人家吗?”
“她配吗?”贺东屿盯着那抹穿着臃肿的身影,慢的跟乌龟似的,索性别开眼。
“配不配我不知道,可你的眼睛就没移开她超过叁秒。”一说完,身边口是心非的男人又偷摸地瞧了前面一眼,肖骁逮个现行,挤眉弄眼挖苦道:“你又瞧了一眼,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别不承认哟。”
贺东屿:“脑子有坑吧你。”
肖骁故意走快:“哎,好歹是朋友,你不去帮,我去了。”
“和你有叼毛关系?”贺东屿说着扔下他,走的又快又急,他个子高大,脚也大,鞋子踏在地上啪啪响。
就在身后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余玖觉得吵,往后看了一下,瞥见是贺东屿,还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向自己,她惴惴不安地换上冷漠无情的脸。
旁边还有人呢,而且周清清也在不远处,在贺东屿并肩上前的瞬间,她往左边跨了一步给让了个道。
可是贺东屿可不高兴了,明明放下身段,还要忍受被许多双眼睛窥探,可这女的像避瘟神似的避开他,好心好意都被当成驴肝肺,更别提支离破碎的自尊和骄傲。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加上春节期间给她发的消息石沉大海。
累积的怒气一下爆发了,就在下个转弯的路口,贺东屿不着痕迹撞向余玖,砰的一声闷响,她手上的袋子和他斜在肩膀的书包全掉在地上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事故现场,没人会在意谁撞了谁,可故事主角是常年霸榜学校论坛头条的贺东屿,方圆几里的学生立刻围观起来,就连在前头的人都折返回来。
一个个橙子从塑料袋里滚出来,在水泥地面滑溜的滚到了贺东屿几千块的鞋子前。
对比鲜明又惨淡。
余玖站定,愣愣地看着他脚下的橙子,一路颠簸劳累早已令她倍感疲惫,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他俩的马脚,她看也不看他,蹲下来收拾四散的零食,只剩最后一个紧挨着贺东屿脚前的橙子。
手伸过去即将拿到它,下一秒那颗圆滚滚金灿灿的大橙子被像垃圾一样踢飞出去,她的手抓了个空。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如此恶劣至极的挑衅使得围观的人立刻沸腾了,摩拳擦掌等着看好戏,有的学生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即便先天上对感情有些迟钝,她还是察觉到胸口闷闷的难过,站起身直视始作俑者,和他做过两次最亲密的事,不明为什么故意刁难自己。
贺东屿无视她,抬抬下巴:“先把我书包捡起来。”
余玖很少发火,强忍着怒气:“你自己没长手吗?”
他不依不饶:“是你撞到我了,你捡。”
“我走的好好的——”
“难道我故意撞你的?”他突然打断她,一脸不可置信,“我吃饱了撑的?还是想引起你注意?呵,家里穷的连镜子都买不起了吗?”
如果不是碍于怕暴露和他的关系,余玖不会让自己如此低下,她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拾起地上的书包递给他。“还需要我说声对不起吗?”
贺东屿接过:“随你便。”
“那请你让开一下,我要拿我的东西。”这是她妈妈不辞辛苦带回来给她的,她不能让人糟践它们。
余玖收拾完一切,再没看他一眼,往宿舍快步走去。
人群散去,贺东屿站在原地,冲头的怒气一下随着余玖的背影消失不见了。
肖骁严肃道:“真过了,有必要当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人一弱女子吗?”
贺东屿不讨厌别人指出他的错误,但最讨厌别人指出他后悔犯的错:“她是老子的女人,我爱怎么着怎么着。”
“再这样下去小心把人吓跑了。”
“谁稀罕她啊,还有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搞不懂。”
肖骁实在无法理解贺东屿怎么变得这么易怒幼稚还有小心眼。
余玖:你敢信,这是一个17岁的高叁男生能干出来的事?
贺东屿:嗷呜,对不起老婆
我也不知道咋把他写的这么幼稚,额,尽管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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