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发,啦啦啦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钱佩英拍掉女儿作出握麦克风的手势,笑着无奈道:“你们爷俩啊,心真大,还能唱出歌来。”
宋茯苓确实心不小,至于是随了谁的乐观性格,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首歌确实应景,也属实唱出了他们的现状,睁眼就走,夜黑停下,难怪宋福生有感而发。
你瞧,这不嘛,新的一天,又出发。
牛掌柜挥动马鞭:“驾!”
马老太跟在第一台车边走着,宋茯苓是坐在车里。
她咋这么好命呢,她是靠两句话搞定了她奶,她不坐车,奶都不让的那种。
第一句话是刚回队伍时,宋茯苓就主动拉着马老太说:
“奶,你猜我爹娘他们刚才叫我干什么去了?
我爹娘是叮嘱我,让我少喝水,水不够,懂事些。
我娘还说,你奶年纪大,总是不能让她缺到的。让我别像个水牛似的一天两壶。
我决定了,今个儿我能不喝就不喝,奶,你放心,我的那份省给你。”
马老太半张着嘴,愣了足足十几秒,才叹口气道:“你们小孩子,身子骨还没长好,不结实。渴了该喝就喝,奶心有谱。”
然后队伍在出发时,马老太就给宋茯苓硬推上了车,非要自己先走一会儿。因为她记着,小孙女在和她偷吃鸭蛋时,她让孙女蹲下,别杵在那,目标大,孙女说,奶,腿疼蹲不下。
宋茯苓倒是一点没谦让就爬上了车。
但是她上了车,又说了句:“奶,你知道我为什么连让一让的话都没说吗?”
“为么。”
“因为眼下还算凉快,日头也没出,你就受累走一会儿。等日头出来烤人的时候,正好我下去,你上来歇着,我怕等会天太热,奶会受不住。”
嗳呦,她的乖孙女呦,帮几个儿子家拉拔了那么多孩伢子,没一个有她家胖丫疼人的。
胖丫是小时候乖的很,近二年不怎见面,再见面又精怪精怪的,甭管说么都怪好听,而且还可愿意和她这个老太太说话了,总往她跟前凑,满身耐人肉。
所以,就宋茯苓这两句无心的话,愣是让马老太比昨个多走了半个时辰。
而钱佩英是坐在最后面那台装粮的车上。
钱佩英上车时,可没有马老太推着宋茯苓上车的待遇。
她是硬着头皮、顶着二嫂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抱着米寿往车上爬。
心里默念女儿私下教她的:
娘,脸皮薄自己遭罪。
你别管别人怎么看,她生气说明你还没给她养成习惯。
人的习惯,该怎么形容呢,你天天坐骡子车,坐久了就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觉得那位置就该是你的。
等哪天你不坐了,突然让给别人,别人还能念你一句好,说你心善还感谢你呢。你就当他们现在瞪你,是在给他们培养习惯的阶段。
第九十八章 二更(求月票!)
心理建设做的再足,可钱佩英毕竟是大人,车下面又有那么多孩子在眼巴巴瞅着,她爬上车时,到底心里愧得慌补了句:“我得给米寿喂药,他还没好。”
二嫂朱氏脸色未变,主要是也不敢变,怕三弟,心里却是呸了一口:喂药就坐车,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要喂奶。
倒是大嫂何氏,她就是宋茯苓说的那种已经习惯了。
再一个,何氏觉得:
咱身上穿着三弟妹的好衣裳,三弟妹弄得吃食也每次都给她家大郎二郎。
就是老太太有时候也拦着说大郎他们大了,不用分,可三弟妹也每次说一样的话,都是孩子,那就得分。
她何氏,因为惦记娘家,虽然不太愿意和任何人亲近,爹娘兄弟都生死不明了,哪有旁的心思,但是她又没傻,心里是记着这些的。
……
这一上午,女人孩子们走的麻木,一副累大劲了似无力思考的样子,一个个又捂得汗流浃背。
可男人们不行,他们不仅累还心焦。
今个上午,能否找到水源,关乎骡牛生死大事,更关乎大伙的生死。
宋福生的望远镜早就拿了出来,大白天的视野好,他一路走,一路望。
所以,今个钱米寿也给了钱佩英带,为了让车里能多塞下个米寿,大哥宋福财的手推车上多了一袋子粮。
就连宋里正也腿着走了,拄着拐棍跟在宋福生身边。
宋福生焦虑地看一遍望远镜,宋里正就问一遍看到了啥,给宋福生心烦够呛。
“死人,活人感觉稀稀拉拉没多少个。我就奇了怪了,在咱之前赶路的难民,应该很多,难道全死啦?还是咱路线不对?”
宋里正眉头能夹死苍蝇说,往北走,路线对,没别的道。那备不住就是全死啦死啦。
两个时辰后,田喜发带领的寻水小组,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这回连麻木的女人们也跟着抬头,眼露期盼。
可惜,他们是摇头。
且田喜发还告知道:“我连深处那地底下的泥都抠了,抠出来也没瞧见水,有的那地都裂了。三弟,怎办?”
怎么办,上午喂了牲口们两顿水,离开时喝了一顿,出发走了三个多小时后又喝了一顿,眼下所有的水加在一起,也只够这些人连做饭带烧水,最多挺到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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