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她整日里看不顺眼那两位姐妹,想着法子地找人家麻烦。宁娘有时候也想劝她一句,还是将锋芒收一收的好,这般闹下去他人固然会失些小利,她难道便会得什么便宜吗?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家里竖这么多敌人,将来出事时连个帮手都寻不着,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只是她跟萍娘关系实在也不好,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透着恨意,宁娘也不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大房这样的她倒愿意帮忙一二,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她,面上待她总是好的。
马车辘辘前行,宁娘顺着车轮的节奏身体微微晃动着,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对面婷娘头上的簪子。这一次她确实是用了点心的,主动向大房抛出了橄榄枝。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或许确实是担心她们两人的处境,也有可能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想找几个帮手。这一步走得很稳也很顺利,只是不知往后的日子还会不会如此顺利?
宁娘一路胡思乱想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婷娘已是兴奋地去掀帘子,嘴里不由惊呼道:“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咱们这是在哪儿,看着离大门还远着吧。前面这么多马车,轮到咱们得什么时候啊。”
琴娘赶紧去拉妹妹的手,将帘子重新放下:“你且安坐着别乱动。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别让人笑话咱们陆家的姑娘有失体统。”
婷娘是活泼惯了的人,听了姐姐的训后也不以为然,只冲宁娘笑着吐了吐舌头。不过她确实没再去掀帘子,只是有些无聊地在车厢里东张西望,车子每往前挪一小段她便要兴奋上一阵子,若是长时间不动便又打蔫了起来。
宁娘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得真是热闹非凡。光想像就可以知道今日的生辰宴会是怎样繁华的光景。听说京城近一年来都没怎么闹过大动静,平日里就算有宴请也都是小心翼翼低调处理。今日皇上特赦,只怕满京城数得上数的豪门贵妇兼小姐们都来了。想到这里,宁娘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了。
她活了两辈子了,从来没有参与过这般高规格的宴会。郡主什么的从前只存在于小说电视中,来了这个世界后也鲜少听人提起。她骨子里还只是个普通的平凡女子,也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成想才不过一年多便有了这样的机会。
不知这机会是好是坏。宁娘低着头,不由微微一笑,笑自己想得太多。她不过就是诸多宾客中的一员,还是最不起眼的一员。或许一会儿她会被领到偏厅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和同桌的人说上几句,然后远远地看郡主一眼,或许连一眼都很难见到,再吃那么几筷子精美的饭食,也就要打道回府了。
婷娘见宁娘低头浅笑,好奇追问道:“妹妹想什么呢,想得这般高兴?”
“我在想,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等咱们进去时,郡主娘娘都走了。”
婷娘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也有些不高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我今日来就为看她一眼,看看这传言和事实是否相符。若是见不着可真叫人遗憾,往后还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她正在那儿抱怨,马车终于又动了起来。这一回倒是没再走走停停,直接将她们迎进了王府里。车子一进府周遭的喧闹便减了许多,只能偶尔听到几个丫鬟婆子细细说话的声音。宁娘她们的车子被引到了偏院停下,随即便下车被请上了小轿。
趁着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宁娘只来得及粗粗扫王府一眼,但只这一眼便也将她吓住了。只是一个偏院便已这般宽敞精美,莫说那雕梁画栋的宅院,便是院门口栽种的一排排垂柳都比别处来得更有风韵,像是经过特别设计,便像是画中的意境一般。
再看脚下踩着的青石地也与陆家的不同,光滑平整大小一致,上头微微的凸起像是后天刻意雕凿而成,细细看每一块的花纹都不尽相同,像是特意做出来的艺术品。
那一位扶宁娘上轿的丫鬟想来品阶并不高,在外院走动的都是三四等的小丫鬟。但只看她一身的穿着和头面的打扮,宁娘只觉得春晴和秋霁若在也要被比下去了。她抬手的时候手腕上一只缠丝金镯闪着微光,虽然不算粗,但做工很是精细,宁娘在自己的梳妆盒里见过一只差不多模样的,只是比这略粗一些罢了。
只凭这一些宁娘便可知诚亲王府究竟是怎样的人家了。原本以为陆家这样的已算繁花似锦了,如今有了对比才知,这世上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有些人活得如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远远不是她们这种平凡女子可比。
一时间,宁娘也对那位传说中的郡主娘娘好奇了起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究竟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在这样的金银堆里成长起来的姑娘,确实有入宫为妃为后的本钱,但说这眼界就不是寻常女子可比了。
小轿一路稳稳抬着快速向前,时而抬高些,时而又放低些。宁娘坐在里头看不清外头的光景,只听外头动静越来越小,似乎是越走越安静了。这本没什么,但宁娘心头却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若说诚亲王府占地广袤人烟稀少倒也不假,但今日是郡主生辰,她们在门口耽搁了那么久,想来已有许多宾客进了府。娇娘说会一路抬她们进女客宴饮的点金池,算起来走了这么些时候也该到了。即便还未到,与她们同行的轿子也不少,怎的竟一点儿动静也听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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