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管个球!”殷强粗声粗气道,“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种,管毛管!走了!”
周娟还在犹豫。
殷强指着她道:“周娟,你想清楚啊,植物人!你照顾得了吗?没听到说就算治好了也是个脑子有病的?我可不想养个痴呆!”
周娟脸色微动,原本的几分愧疚,在未来照顾病人的重压下,忽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医生吃了一惊,似乎完全没料到家长会是这个反应,“等等!病人醒来的希望挺大的!醒来也可能是轻伤,对生活无碍……”
然而殷强已经拉着周娟走远。
周娟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最终决然地转头离开。
医生急了,“家长怎么走了啊!糟糕!缴费没有?”
他慌忙问舒宁,“刚才急诊科医生应该让家长缴费了吧?”
舒宁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
医生痛苦地拍脑袋,“白做不说,又要扣奖金了……”
每次病人逃单,倒霉的就是他们医生护士。
救死扶伤,累死累活,一场大手术费用昂贵,若是几万几十万,病人一逃单,医生护士也得跟着扣钱,因为没有监督缴费。
“费用我已经交了两万,剩下的……我会凑起来。”舒宁终于回神,喉咙里堵着东西,说话特别慢。
医生讶异地看他,最终叹气进入手术室。
舒宁安静地坐在塑料凳子上等到天黑。
夜色降临,医院的中庭开始飘起了小雨,手机铃响。
舒宁僵硬地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儿子,你跑哪儿去了?”蔡女士温柔的声音传来。
舒宁忽然间有点想哭,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妈……”
泪水涌出来。
蔡女士吃惊道:“咋了儿子?干嘛哭呢?”
舒宁抹着泪水道:“我在蓝州医院……”
半个小时后,蔡女士赶过来,抱着舒宁轻轻拍打背部,“别哭啊别哭,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舒宁擦干眼泪,小声道:“蔡蔡,能借我八万块钱吗?”
蔡女士惊讶,“要这么多钱干嘛?”
舒宁道:“医药费。”
蔡琴抬头看手术室,了然,“殷明铮的医药费?”
舒宁点点头,“嗯。”
蔡琴坐到他旁边,问:“爸爸挣钱辛不辛苦?”
舒宁点头。
蔡琴脸色平静,“那你如何做到为一个同学开口要八万的?他爸妈都不管,你让你爸妈来管?”
舒宁沉默。
蔡琴:“你爸爸一年挣二三十多万,我身体不好,又要照顾你姥姥,没上班,你是如何做到一开口要走全年三分之一收入的?”
舒宁脸色变红,双拳渐渐握紧。
“宁宁,我不反对你帮助他人,甚至赞赏这个行为,但帮助应该有限度。假如你躺在医院,谁为你出八万?殷明铮吗?而且,如果殷明铮情况不好,后续绝不止八万。”
舒宁抬起头,张嘴想辩解,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是想借钱,之后还给她,但没人相信初一小孩能还八万,所以,蔡女士不愿意,他理解。
“我明白了。”舒宁道。
“走吧,回家。”蔡琴说。
舒宁道:“我要等殷明铮。”
蔡琴摇摇头,“宁宁,小区里都传开了,殷明铮是周娟瞒着殷强捡来的孩子,既不是殷强亲生也不是周娟亲生,现在他们都宣称不会管,如果我们垫付医药费,没人会还给我们。”
蔡琴的话客观理智,“这样好了,我给他五千医药费,怎么样?”
舒宁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蔡蔡,我知道你不是不愿意,是咱们太穷了,假如我们家有钱,你会救他吗?”
蔡琴摸摸他的头,“如果你和他关系很好,我们年收入在五十万以上,出八万块应该没问题。”
舒宁心情舒服许多,道:“蔡蔡,我求你件事。”
“什么事?”
“你在业主群里发起捐款吧,现在殷明铮的情况很危险,大家会帮忙的。”
蔡琴一愣,“我怎么没想到!”
随即想到什么,又摇头,“恐怕不行。”
舒宁急了,“为什么不行?”
蔡琴道:“你忘了殷明铮偷盗的事?那件事闹得很大,大家都不喜欢他。”
“明铮是被冤枉的!”舒宁道,“蔡蔡,当时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叫什么名字?”
“陈辉。”
“对,陈辉。”舒宁也记起来了,“我记得爸爸让我叫他陈叔叔,他就是个□□!他想对殷明铮下手,偷拍他的照片,被殷明铮发现了,殷明铮才闯进他家里拿照片。”
蔡琴很惊讶,“当真如此?证据呢?”
“我见他骚扰过殷明铮两次,偷听到两人说话,才知道当年真相!至于证据……”舒宁搓着手指,忽然想起当时男人的话,眼睛一亮,“他离婚了!他妻子肯定知道他的事才离婚的,还把他女儿带走!如果能联系上他前妻,一定可以知道些东西!”
蔡琴脸色严肃,“如果真是如此,殷明铮也太可怜了,我马上找人联系陈辉的前妻。”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推着殷明铮出来。
舒宁连忙走过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道:“手术很顺利,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醒来,到时再做检查。先转去ICU,等情况稳定了再转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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