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御这话一说出来,房间里尴尬了一半,李奕是坐镇朝野七年的帝王,还能面色不变,唐博轩脸红完了,喊了一声“三哥”,唐瑶的脚在桌底下狠狠踢唐博御一脚。
唐博御皱眉,不敢表现出疼。
他夸他妹妹一句,皇上就踹他一脚,皇上要是知道妹妹在桌底下踢他,不知道又该怎么对他,他浑是浑,还是要命的,只道:“说笑的说笑的,别介意。”
李奕没理,端着酒盏一饮而尽,顺便对德祥道:“去看看怎么还不上菜,先给你主子叫一道点心。”
德祥道:“是。”他退下,往外走。
唐瑶将歌女舞女喊出来,让她们继续舞乐伺候,谁知她的话被打断了,是李奕打断了她,“歌舞什么时候都有,和两个兄弟畅饮一番的机会少有,今日喝酒闲谈,不听舞乐。”
唐瑶挑眉,明明陪她来的,却又不让她玩了,唐瑶暗暗拧李奕的腰间一把,提醒他他到底干嘛来的。
李奕拉下她的手,放在手里握两下,看她一眼,像是警告她不要胡来。
唐瑶勾唇笑,不说话,在李奕手心里写道:“欠臣妾一个人情。”
李奕又看她一眼。
她的指头在他手心里划来划去,很痒痒,等写完了,他大约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想道她得寸进尺,带她来已是赏赐,她还讨人情,不过此刻,李奕是不能说什么了。
碰上唐博御是意外,但想谈些事却不是意外,李奕道:“唐博御,近来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唐博御笑了,不知道是他性格原因还是长相原因,他笑起来总有股痞气,他道:“皇上问对人了,京里还真没人比我知道的趣事多,但只怕说出来你不想听。”
李奕也笑,“朕听过的不想听的话,只怕比你这辈子说过的话都多,说吧。”
李奕这话落,唐博御又笑了,只是这笑和之前不同,有些难明的意味。
他在宫中多年,和李奕共处过,对李奕有些了解,对李奕的处境也有些了解。
德祥回来,他身后跟随着一群人,那些人手里捧着菜盘和点心盘。
出宫没带那么多人手,这次是德祥试菜,一道一道试,他试完又拿起碟子给李奕夹一碟子,随后退下。
唐博御道:“前些日子一个叫罗二的,和人口角,将人当街打死,被京兆府衙差带走,头天审讯,罗二自己认了罪,被押入大牢,定了死刑,只待处斩,可第二日,京兆府迎了位客,罗二当即被翻案,给那位客人提走了。”
李奕:“罗二既然被翻了案,那京兆府可冤枉了他?”
唐博御笑,道:“当街打死人,死人在,目击者在,冤枉他?谁能冤枉他?”
李奕:“那怎么翻得了案?”
唐博御:“这就得问京兆伊了。”
唐博轩听了皱眉,他不想让三哥说这事,但他没做什么,只端起酒盏饮了一杯。
这事要是别人,他们真不敢在李奕面前说,也就唐博御,不忌嘴,他不忌嘴倒不是笨,可能他性格里就没有“怕”这一说。
唐瑶道:“三哥快说,是谁将罗二提了出来。”
唐博御看她一眼,将点心推到她面前,道:“男人谈事,娘娘少操心些。”
唐瑶撇嘴,想大骂他。
李奕:“朕也想知道。”
唐博御笑着摇摇头,“这事您一查便知。”再往下他不好再说,倒不是顾忌那位来头大,而是那人也和皇上沾亲带故,谁知皇上有没有心偏袒,若是他心向着那边,自己这话,是给自己找麻烦。
李奕敛目,不再问唐博御,只道:“若你所言不假,京兆尹可是个糊涂蛋。”
唐博御:“皇上,京兆尹可不糊涂,他若糊涂,能干出这么圆满的事?”
李奕倒一盏酒,一饮而尽。
这京中官员勾勾连连,他们当然不傻,他们若傻,这世上还真就没聪明人了,只是他们不好好干事,心都在斜地方。
唐博御又谈其他,他和李奕能谈的,不过世家、官场和时政而已,谈别的,即使他觉得好玩,李奕也不会喜欢听。唐博御虽不是官员,但身在太学,也知不少时政之事,而朋友众多,这京中大家族子弟间的各种事,只有问起他,他便能头头是道。
李奕就听听他说世家趣闻,他说话依然是不计较的,该夸谁夸,该骂谁骂,并不会因听的人是李奕而有所顾忌。
李奕听着,眼里便有淡淡的笑意,只是听到不好的东西时,眼里的笑意没那么真了而已。
两人聊很久,花灯夜也将过去,这日的繁闹已然落幕,外面的灯火和人声都落下。
李奕是时候回宫了,他站起身,唐瑶跟着他站起身。
唐博御把两人送到门外,恭送他慢走。
李奕对他道:“唐博御,你也该出来干事了。”
唐博御笑道:“别啊,您让我瞎混日子行,让我当官,做不了做不了。”
“你再这么混下去,岂不真成了二世祖?”
唐博御:“那没法子,您还不了解我吗?官场可不是我这种人待的,真没兴趣,再说了,我要是喜欢做官,五年前还能被赶出宫吗?”
李奕:“不喜欢和做不好是两码事,你若再不出来,姑母该着急了,朕也该着急了。”
唐博御笑着,没再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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