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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灵瞬骤然听到老熟人的名字,忍不住好奇地向外瞄了一眼,只见孙吉立刻接过李东阳手中的奏疏呈到了御案之上。
    朱厚照简要翻了翻手中的奏疏,只见上面将北方如今的情况都说得一清二楚,连同如今边防上的一些纰漏也一并指出,同时还提出了解决方案,显然是对这道奏疏下了心思。
    他抬眼看向李东阳,道:“听闻杨一清与你以及刘大夏在楚地颇有名望,关系也很是不错?”
    李东阳依旧处变不惊,道:“是,臣与杨大人恰好是同门师兄弟,更知晓他对于边防颇为了解,因此想向万岁爷举荐杨大人。”
    朱厚照见他并不因为推举亲故而遮遮掩掩、不敢答话,反倒笑了起来,道:“朕看这奏疏是用心的,待朕细细看过再下旨吧。”
    夏灵瞬身边的蒲桃伸手扯了扯夏灵瞬的衣袖,示意她该回去了,夏灵瞬只好跟着她回了内殿。
    李东阳见状知道朱厚照算是答应下来了,只是还要再斟酌一些,处事远比以前更加谨慎,心中也放心不少,道:“臣告退。”
    朱厚照等李东阳离开,命人去拿舆图,这才拿起奏疏走向里间,见夏灵瞬又半倚着罗汉床揉肚子,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蒲桃在一边给夏灵瞬倒热水,道:“娘娘圆子吃多了,正肚子疼呢。”
    朱厚照嫌弃道:“别装了,我刚才都看见你了。”
    夏灵瞬吐吐舌头,道:“这不是怕万岁爷责怪嘛。”
    “奏疏都让你看过了,还有什么好责怪的。”朱厚照将手里杨一清的奏疏递到夏灵瞬手边,道:“给你看看。”
    “这合适吗?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了该怎么说你?”夏灵瞬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接过了朱厚照递来的奏疏。
    “知道又怎样?娃娃出生之后还得你这个母亲一直照顾着,就当是给太子打底子了。”朱厚照见她细细翻看起来,接着道:“你与他认识吗?”
    夏灵瞬一边看奏疏,一边道:“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我还年幼,对应宁公的事情一知半解的,只知道他的书法很是有名,所以格外敬佩。”她将奏疏看完,见里面字字真切,不由感慨道:“杨大人一看就是用心了的,对局势也格外有远见。”
    朱厚照让人将舆图打开,指着舆图上的东胜二字道:“杨一清所说的就是这里,以河为固,又可以引大同、宁夏两地兵力,相互救助,在这里加强边防,确实最为合适。何况这里水源也算丰富,引水灌溉农耕,由此屯田储粮,便可不必再从其余各地调配粮草,节省许多时间,若是边军作战勇猛,将领得力,或许还可以收复河套……”
    夏灵瞬见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应和两句。
    朱厚照讲得口干舌燥,让宫人上了一杯茶猛灌了几口,这才发觉夏灵瞬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摸摸头问道:“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夏灵瞬笑道:“我是在想,万岁爷是真的喜欢这些。对这些也十分了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的。”
    “以前听张永说的。”朱厚照似乎想起什么,道:“有一次我听见我爹和别人说,想要派兵出征收复河套,他们却不同意。后来我去问我爹为什么不反驳他们,我爹说,他一辈子都在皇城之中,从未离开过顺天,打仗这样严肃的事情要交给真正懂的人去做,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说过这些,我就想着自己学,到时候可以替我爹去外面看看,打一个真正的胜仗回来。”
    朱厚照见夏灵瞬盯着自己,忽然苦笑了一声,道:“不过现在我也明白为什么我爹没有出兵了。”他指着案几上的一摞摞奏疏,道:“京营占役,三大营、十二团营去修城垣,久不操练。边备荒废、北虏屡次南下,土地为权贵兼并、农户四散、流民众多。国库亏空,若不是这次将张家的田地都收了回来,重新发放给流民安置,我还不知道这些田地都不需要上缴田税……就连当初咱们大婚,也仅仅花了三十万两白银,放在皇帝大婚之中算是极少的,就是太子大婚也比这个要多。”
    夏灵瞬扶着腰站了起来,道:“京营占役,万岁爷派张先生去整顿三大营,清查逃兵人数。土地兼并,万岁爷刚刚将顺天、兴济等地的田地收回,所谓杀鸡儆猴,谅其他有些眼色的皇亲也不敢再求万岁爷赏赐田产,之后只要将张家的事情引以为戒,对其他皇亲的田产进行造例起科,该收回来的银钱总是会回来的。至于边备荒废……”夏灵瞬扬了扬手中杨一清的折子,道:“这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我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知道要稳扎稳打,先将边防工事重新修建起来,再从边关百姓中募兵操练,赏罚有度,难道还缺少保卫家乡的士兵吗?更何况我相信,只要万岁爷继续努力下去,大明很快就会出现一位厉害的将领了。”
    她知道朱厚照之所以说这么多,恐怕是因为小王子再次南下带来的焦躁和危机感。不是朱厚照害怕小王子,是小王子在国丧时入侵大明的耻辱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其耻辱仅次于英宗时的土木堡之变,所以朱厚照才如此激动。
    夏灵瞬见朱厚照的神色总算放松了一些,拉着他的手道:“万岁爷现在需要的除了银钱、能臣、武将等等之外,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时间,万岁爷接过的大明还不至于千疮百孔,徐徐图之才会有所收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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