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不乘危而徼幸……”道君想起了那句她用了一半的史书谏语,不自觉接了下句。
隔了那层薄雾似的面纱,她望见他平静的面容,紧张地等他的话。
“朕以后绝不再犯了。”
……
皇帝骑了烈马出宫,守着御马苑的圉官和马奴都是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等到圣驾回宫,没想到圣上与温娘子的神情都是阴沉沉的,毫无游乐尽兴的欢喜,圣上还骑了江夏王的马回来。
不过只要圣上的身上无伤,骑了谁的马回来都不重要。
敏德之前是穿着内侍服被温嘉姝瞧见过的,因此来寻圣上时,都是候得远远的,从不让温娘子瞧见他。但是今日事关紧急,他便藏身在了更衣里,等温娘子走远后立刻向圣上禀报要事。
一般温娘子刚走的时候,圣上的心情总还是不错的,托了温嘉姝的福,敏德也觉得这桩差事没那么难熬。他在门后窥见圣上隔了一层罩纱,轻轻亲了温家娘子的面庞,直到温娘子的婢子没眼色地过来迎她,两人才消了这番缱绻温柔。
揭开了这层身份,道君知道总要经历这样一遭,他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看顾着,但又怕操之过急,惹得她心里更加不痛快,只能让她先同侍女回去,他也该回去寻温晟道,对他叮嘱一番。
他刚入了更衣处,还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穿惯了的帝王常服,敏德就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跪叩陈情。
“启禀圣上,温司空和江夏王在翠微殿外,有要事求见。”
“他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皇帝想起江夏王那番拙劣的演技,心下生疑:“朕才见过江夏王不久,他这会儿就在翠微殿,是飞过去的不成?”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奴婢听闻江夏王是在宫外被温司空派人找来的。”敏德道:“温司空说是十万紧急的军情奏报, 想着即刻求见圣上。”
“朕还没有去寻王兄算账,他倒是先被人拽到翠微殿去了?”
盛了紧急奏报的匣子被递到皇帝手边,圣上拆开了密件, 也顾不得更换衣裳, 直接叫人牵了御马过来,打马回了翠微殿。
……
翠微殿中, 江夏王跪在皇帝御案之前, 静静等待皇帝的发落。
他万万想不到, 吐蕃与吐谷浑的战事暂歇,却是因为打起了边疆的主意!
国家正在辽东用兵,西疆一时松懈, 竟被吐蕃攻陷了松州,那在他面前一副宽和姿态的赞普这回驻兵松州, 扬言若皇帝不肯下嫁公主,就要效仿当年突厥一般,直入长安,逼天子定城下之盟。
圣上沉着脸在御案之侧踱来踱去, 温晟道立在旁边静候皇帝发话。
“那吐蕃的赞普当真狂妄如斯?”这吐蕃的赞普确实也会挑人的痛处踩,专爱拿当年突厥险些攻入长安的事情来贬低皇帝。
圣上长吐了一口气, 把奏报丢在了御案上,“‘公主不至,我将自入’,真是好大的口气!他是什么东西, 也敢窥伺长安!”
江夏王与西域这几个国君都打过照面, 大约清楚彼此的恩怨纠葛,小心翼翼道:“圣上赐恩吐谷浑,想来是吐蕃以为受了天.朝冷落, 心怀不忿。”
吐谷浑在天子登基之初一度叛乱,后来皇帝命人攻破了吐谷浑王都,斩杀了国王另立王室幼子为君,前两年为了扶持这位吐谷浑的新君,曾册封了一位宗室女为公主,令她与吐谷浑新君成婚。吐蕃和附近诸国瞧了眼热,也想娶天.朝的公主,但却没有成功,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吐蕃忌惮之前皇帝亡了突厥,又没有同边军正面交锋,一直对圣上恭敬有加,这一回大概是因为攻陷了松州,气焰嚣张,直接要求皇帝将真正的公主送到松州来才肯退兵,否则便要效仿当年突厥可汗的行事。
与圣上一母所出的平阳长公主早早身亡,皇帝的庶妹也嫁人已久,莫说皇帝不愿意行如此屈辱之事,就是要送人,现在也没有公主可以往外送。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朕赐恩与否,也是他能置喙的么?”
圣上面上怒意稍减:“被人逼婚逼到了长安城下,这是什么好看相?他既要战,朕也不惧他那二十万吐蕃军,传旨给剑南道大总管,叫他们严阵以待,朝中不日自会增派大军!”
高句丽起码面上还柔顺一些,知道做做样子,可吐蕃攻占松州,还敢逼婚上国,温晟道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但天.朝与吐蕃从前没有交过手,贸然出兵,也有些仓促。
“圣上说的是,臣也正想为圣上举荐良将,收复松州。”
温晟道思忖道:“陈国公久随陛下,又曾大破吐谷浑,江夏王常居边关,又对吐蕃地势颇为了解,臣以为令陈国公为帅,江夏王为副,正是相当。”
皇帝颔首,瞧了一眼江夏王,“王兄的意思呢?”
江夏王今日连番撞霉,先是撞破了温司空府上的娇女与皇帝有私,还没等缓缓神,又被吐蕃攻陷松州的消息震在了当场,温晟道举荐他击退吐蕃,也算是有意帮他将功赎罪。
“臣断不敢有负陛下圣恩!”江夏王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吐蕃赞普使了缓兵之计,自己心里头也想着一雪前耻,他在边关待久了,反而不适应长安的温柔繁华,总觉得不如在边关冲锋陷阵来得痛快。
“王兄这样说,朕便放心了。你才回长安没多久,朕又想着要派你出征。”皇帝想了想,叫他起了身:“朕还与司空有两句话要说,你先回临泉阁去,别教王妃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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