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胃又不怎么强健,倒是敢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圣上用得也有七分饱,见阿姝气得脸都要红了,嗔怪地瞥了敏德一眼,让侍从撤了桌案下去,“阿姝,纨素也是一番好意,那个僧人确实颇通医理,他给朕进上的药比钟乳石要好得多,饮后非但通体舒泰,连人也精神了许多。”
王玄朗在奏折里举荐过这位僧人,说他既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又身怀绝技,纨素为这个僧人也在他这里求过情,皇帝也就起了试一试的心思,让他献了一副胃药上来,果见奇效。
据这僧人所言,这些东西也非中天竺本土所有,是他一百年前去大食游历时,才在当地僧侣手中得到的珍稀之物,后来带回了中天竺,在佛寺里种植这些。
那药味虽苦,却香气醇厚,与天.朝的苦药让人饮完口中发涩不同,它却是令人口齿留香。皇帝服用之后更觉精神百倍,平时议事时,那些轮番当值的臣子都有些熬不住,偏生皇帝仍是神采奕奕,这也就让圣上对这僧人更信了几分。
而这人给上皇也进了另外一副药,皇帝最近没有前往南内,只听说阿耶服用之后对这僧人也是大加赞赏,还命人捎了口谕带来,让他不要折辱这位高僧大德。
才尽其用,圣上用人本就不拘一格,知道他有些本事,又不是中天竺王室出身,也能放下心来。
非但免去了这僧人跟随国王行献羊礼的罪罚,还在南内为他起了一座小佛寺,让他住在里面侍奉上皇。
“郎君,你可不能教他骗了。”或许是因为身在局外,温嘉姝对大多数的方士都没有好感,即使这人献药有功,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始皇一扫六合,因徐福、卢生之故而污青史之名,武帝也因为轻信栾大、江充之流,戕害自己与卫皇后所生的嫡子嫡女。”
多少圣明的君主都栽在了方士身上,轻则美名留污,重则动摇国本。
“这些僧人如此有德,怎么不见上天保佑,让他们不要亡国?”
她晓得道长现在正在兴头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只得倚仗着他的爱怜理直气壮:“陛下,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他还是要我?”
“一个僧人也值得你呷醋?”她生得这样美,恼起来的模样落在皇帝眼里也是极可爱的,“阿姝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你。”
一副汤药罢了,怎能比得上中宫?
“你要是喜欢我,那就不许再服用他的药。”他回答得这样干脆,温嘉姝心满意足,对道君展露笑颜,稍稍退让了一步,“上皇喜欢他,就让他留在南内好了,我是最看不惯这些外来僧侣的,一瞧见就要心烦。”
她这话还是有几分扯谎,出家人修行清苦,最是正经本分,哪里就惹到这个小姑娘了,只不过是寻个借口,不要让这人出现在皇帝左右。
“僧道同为出家之人,阿姝怎么就能看得上我?”
圣上不信她的话,“你骗人也要骗得好些。”
“那是因为我喜欢有头发的,成不成?”温嘉姝摸了摸天子冠处乌发,心满意足,“而且道士能娶妻,和尚又不能。”
“阿姝说是如此,那便是罢。”圣上含笑道,“你这小脑瓜里每日都藏了些什么东西,是你自己提议要放宫女嫁人,这恩旨我发出去了,你这会子又想留下一批人自立女户?”
非但如此,她还想在宫中拨一笔钱,让这些女子学些闺阁里用不到的东西。
“道长记错了,我只是说希望这些女子出宫过自己的日子,她们嫁不嫁人与我有什么相干?”温嘉姝自幼跟着父母四处游历,手不释卷,车行万里,这些女子有自食其力的志气,她也愿意成全她们。
“郎君,我悄悄同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许生气。”温嘉姝叹道,“这事儿是我阿耶告诉我阿娘时我装睡偷听到的,你要是说出去,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什么能教我生气的了。”圣上温言道:“我不会教阿姝难做的。”
“其实我阿耶最开始想跟随的主公不是你……”温嘉姝怕道长立马要翻脸,连忙在他面上亲了一下:“道长金口玉言,不许生气的。”
“乱世之中,也属常事。”圣上无奈道:“你看现在朝中重臣有几个是从一开始就随着我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当时河东有一位霸主,与我阿娘似乎还有一点亲缘,我阿耶想着莫不如去投奔他。”温嘉姝回忆道:“那个反王待我阿耶还算客气,设了酒宴为他接风洗尘,但是酒过三巡,王的一个宠姬忽然要生产,可惜胎位不正,连着几个产婆都没了办法,最后只好请城中一位有名的妇科圣手。”
“那大夫是个男子,隔了一层屏风,哪里控制得住里面的情况,后来为了保住母子和他自己的性命,他就把手探进产道那里,自己给宠姬接生……”
温嘉姝望向皇帝,“道长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占便宜的好事情,我见过阿娘生钰郎,妇人生育之状最是惨烈,天仙也要成女鬼的。”
圣上想到日后自己与阿姝也要生儿育女,不觉对她生出怜爱:“生育确实辛苦,以后咱们有后就够了,我不会要阿姝多生的。”
“那男子保得母子平安,王见了儿子也十分高兴,但又看那大夫满手鲜血,登时大怒,把那宠姬立刻赐给了这个大夫,说是她被男人看过摸过,留着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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