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圣上与皇后面前你怎好这样失礼?”南礼压低声音斥责了她,碍于在外面,只是向皇帝和皇后作了一个揖,南英被兄长狠狠地拽了一下,震惊之余也是有模有样,对着帝后作揖,惹得温嘉姝掩口轻笑。
“原来将军的妹妹是叫南英么?”温嘉姝赞道:“确实是个美人。”
南礼低垂了眼睛,不敢正视皇后的容貌,“臣的妹妹一直养在乡下,还没有学过宫中礼仪,让娘娘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我和道长……”温嘉姝看了一眼郎君面色,改口道,“我很是喜欢令妹,只是现在也没什么可以送的,不如就把这美人灯送了她,也算是相得益彰。”
南英呆呆接过皇后手中的灯盏,勉强压着自己心里的震惊行礼称谢。南礼不忍直视自己妹妹这副呆样,拉着她到了一边,等到帝后登车远去,才硬梆梆地训人。
“你到京里也有几日了,家里请的嬷嬷没教过你如何问安?”南礼头疼这个妹子的小家子气:“以后多和你嫂嫂学一学宫里的规矩。你都是大姑娘了,该稳重一些。”
皇后赐下一盏灯,就能叫她慌乱成这副德行,以后要是召她入宫宴饮怎么了得!
“阿兄,刚刚那姑娘真的是皇后吗?”
南英感觉自己好像活在梦里:“皇后居然这么小?”
“她不是。”
南英疑惑地“嗯”了一声。
“难道你是?”
南礼敲打了一下她的手:“以后再遇见皇后,可不能这样毛手毛脚了。”
不知者不罪,皇后这次不计较,但是下一回便说不准了。
南英不安地拨弄着美人灯上的流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阿兄,你现在可能不太明白,我如今这样已经稳重到极点了。”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温晟道与杨氏先温嘉姝一步归家, 连钰郎都没来得及去接,两人正襟危坐在堂上,等着这个即将母仪天下的小冤家。
他们本想说教一番, 没想到敏德把温嘉姝送回了院里歇息, 笑吟吟地替皇后分辩,说是陪圣人一日出游乏累, 并不曾叫温嘉姝见他们。
名分既定, 尊卑便与旧时不同, 先论君臣而后论父子母女,敏德不走,天子的马车仍停在外面, 温晟道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温嘉姝终究是圣上的妻子, 他一个做臣子的父亲也不好训斥女儿什么,塞了一个红封与敏德,将此事按下不提。
反倒是杨氏能日日见到温嘉姝,一夜放心不下, 等第二日温嘉姝睡到晌午起身,过来和杨氏叙话, 才说了一顿她不该和皇帝同游到夜半方归。
“朝里有多少大事等着圣上明断,你总缠着他也不是什么好事,你阿耶从集贤殿回来,说是昨夜值守的同僚亲眼所见, 太极殿的灯烛一夜未灭。”
没有女官在侧的时候, 杨氏便如女儿幼时那般捏着她的耳朵同她道:“再说了,你这个小冤家婚前这样不矜持,也不怕被人耻笑。”
温嘉姝与她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是她的婚姻全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惧外人指摘,世间出身大族的贵女千千万,她出身再怎么尊贵,不过是一家一姓的小事,而温嘉姝的一言一行都会在青史上留有痕迹,居天下之高,要放肆一回也是很不容易的。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温嘉姝擒住了娘亲的手腕,恬不知耻道:“娘亲,古人与心爱的男子同游时忧虑自己的一片爱慕之心不能叫王子知晓,两心未通也不避嫌,共处一夜。而我和圣上彼此中意,那自然是无话不谈,越是相处,越舍不得分离。”
“阿娘你都不晓得,圣上寻不见我时的样子有多着急,别的姑娘和他说话都装聋作哑呢!”温嘉姝托腮回忆,“我当时在花灯铺子里躲着瞧他那副模样,比他和我说一万句情话还欢喜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是《越人歌》里最出名的两句,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原本是越人船夫向楚国鄂君大胆表露爱慕的诗句。
今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日子才能与王子同舟,只要能与他在一处,纵然是被人耻笑又有什么遗憾,只是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而惋惜。
杨氏也是读过《说苑》的,对春秋时的好龙阳之风略知一二,啐了温嘉姝一口:“这样的话可不许在外面说,帝后阴阳相合,你怎么好拿鄂君这样的人同圣上比。”
“那连越人这种卑贱的船夫都能获得鄂君一夕宠幸,我身为圣上的妻子,又是阿耶和阿娘唯一的嫡女,同圣上出去游玩怎么了?”
“娘亲,他做皇帝都多少年啦,难道连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如何区分吗?”温嘉姝让绮兰拿了许多市井新奇之物摆在桌上,有些是她自己相中的,也有一些是圣上觉得有趣,买来送她的,“阿娘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出去买的,你喜欢什么,就挑几件好了。”
杨氏见盘中琳琅满目,心里微酸,到底是未婚男女头脑易热,不似他们中年夫妻从容沉稳。阿姝又比圣上小了许多,圣上还拿她当小孩子哄呢,什么木簪、泥人、福袋……一应俱全,若算上夜间出游与饮食的花销,不知道要皇帝花费多少银两才能讨她一夕欢心,实在是教人眼热得很。
她掩袖轻咳了一声,把托盘又推了回去:“这些都是御赐之物,既是圣上给你的,好好收起来就是。像你阿耶也送了我许多东西,但我从不拿出来送别人的,你也该学着沉稳一些,不要得了些东西就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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