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流光:“……”
卫流光敛了笑意,似乎非常不满夏青在这种事上对他存有质疑,认真且无语:“你好奇怪。难道就不能她也对我一见钟情?”
夏青:“……”到底是谁奇怪?
卫流光扇着扇子,自信满满:“反正她就是对我很特别。”
夏青不无恶意地等着卫流光被打脸。
然而他俩注定失望了。
满怀期待见“好姐姐”的卫流光,没见到璇珈。
在楼顶最为华贵宽大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老熟人。
燕穆。
除了燕穆外,地上还跪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和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
燕穆脸色铁青,手里握着个鞭子,而老鸨在旁边舔着脸赔笑。
“小世子,这……这我们也不知道璇珈今天去哪儿了啊。”
*
风月楼。
柴房。
两个侍卫从里面出来,擦了下汗,嘀嘀咕咕。
“太后都下了命令,谁还敢保她呢。”
“不能当着燕小公子的面杀,干脆给她灌杯毒酒,让她死在这破地吧。”
这是间早就废弃的老柴房。
风月楼翻新后不久,这边便被遗弃,早就荒无人烟,杂草纵横长在干涸的枯井旁。灯笼火红,青楼热闹,天空一颗一颗下起大雨来,两个侍卫抓了把脸,同时郁闷:“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下雨了呢。”
另一人问道:“你临走前给她补了一刀没?”
“补了。”
雨越下越大,月亮却还没被乌云彻底掩盖。
清寒冰冷的越光从破旧的窗户照了进来,像纱一样覆盖在了倒在角落里的鲛人身上,她抬起头来,哪怕眼珠子已经被自己强行挖掉,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
可长发蜿蜒、眉眼温婉,她看起来依旧美好宁静,若壁画上千年凝望的神女。
一身极艳极媚的红衣也无法给她沾染上一丝红尘的气息,她有着和瑶珂近乎一样惑人心魄的美貌,却不似瑶珂那般清冷,整个人都是温柔的。
璇珈仰头,任由天上的雨滴落到脸上,入眼眶再落下来,仿佛是泪痕。
下雨了。
她也要死了。
早该百年之前,随神宫死去,却苟活到了现在。恍恍惚惚苏醒在一个山洞内,再艰难独行到了陵光,却还是没有办法,入皇宫看那高耸的浮屠塔一眼。
璇珈靠着墙壁,长发包裹住身躯,颤抖地伸出手,把横插胸口上的刀拔了出来。
噗嗤,鲜血涌出的一刻,她手指无力,让刀落到了地上。
风卷着雨滴打湿手背,带动早就腐朽的肺腑剧烈疼痛。
她要死了,可是内心却没有悲恸没有难过,有的只是遗憾。
鲛人一族只有死在冢上才有转世来生,死在红尘人世,那就是魂飞魄散。
她只是遗憾,没能再看一眼荒冢上的灵薇花海。
璇珈手指染着血,一点一点在地上,似乎是在画什么东西。
画到最后,一股奇异的冷香让她动作一顿,紧接着整个人僵硬原地。
死都不曾露出过一丝迷茫的脸,缓缓抬起头。
哪怕看不见,也能凭直觉望向一个地方。她张嘴,先吐出一口血,沙哑出声:“……您……”
楼观雪并没有靠近她,他厌恶鲜血,嫌弃肮脏,手拿骨笛带着面具,冷冷于门扉处观看她的死亡。
璇珈全身上下手指牙齿都在颤抖,是欣喜若狂,是诚惶诚恐,是死前最后的虔诚皈依。
她不顾横流的鲜血,跪在地上,嘴唇颤抖。
不过她开口前,楼观雪已经讥讽一笑,直接道:“不用跪我,我不是你想的人,也不打算成为牠。”
他声音冰冷凉薄,跟深冬的雪一般。
璇珈却没有因此露出一点难过,她只是恍惚地,犹如梦中,喃喃:“我这是在做梦吗,梦中还能再见到您。”
楼观雪往前一步,眼里是戏谑。
璇珈察觉他的靠近,呼吸都紧张起来,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哪怕思维因为痛苦恍惚,神志不清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是在自己的梦里也依旧束手束脚,像个稚子。
楼观雪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平静陈述:“你快死了。”
璇珈跪在地上,声音极轻问道:“是因为我要死了,您才过来的吗。”
楼观雪淡淡“嗯”了一声:“我来拿一样东西。”
璇珈笑起来,漆黑的眼眶中淌下一行血泪来,说:“我的灵魂都是您的,您想要什么当然都可以。”
楼观雪面无表情,并没有被这种献祭般的虔诚所打动,眼眸深处只有森寒冰冷。
泛着血光的骨笛,抵在璇珈的眉心处。
一股白光缓缓抽离灵魂,被骨笛吸收。
璇珈嘴中全是血的味道,血肉崩析、灵魂粉碎,跪在这人面前,她开始失魂落魄般喃喃。
“对不起,当年是我们的错,害您神骨被抽,神宫坍塌。”
“是珠玑心怀不轨,引狼入室……但是我劝不住她,我劝不住她。”
她迷茫又困苦,仓惶地笑起来:“百年之前劝不住她,百年之后也劝不住……”
“我见到了一个被她下蛊的孩子,天生剑骨,就在陵光城内。我想救那个孩子,但是我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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