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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让班干部组织同学去敬老院慰问孤寡老人,方其聆接下了任务,顺利找到了几个热心的同学,他还留了一个名额给楚阅,想让他一起去。
    可是这天下午楚阅给方其聆补完他之前欠的作业之后,方其聆提起这事儿,楚阅却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去啊?”方其聆不解,“想去的人那么多。”
    “想去的人多就代表我也应该想要去吗?”
    方其聆露出个郁闷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决定用热情打动他:“你想那些爷爷奶奶多可怜啊,也没人去看他们,那么孤独,一大把年纪了,身边也没个年轻面孔。要是看到一群青春洋溢的小同学去看他们,得多高兴啊。”
    楚阅开口,冷冷淡淡地:“他们开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其聆气着了:“你说的什么话啊!”
    楚阅目光平静:“而且以后我也就是他们那种人,我并不会期待有人来看我。既吵闹,又多余。”
    方其聆心头一咯噔,觉得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儿:“你怎么了?刚讲题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现在生什么气?”
    “没生气。”楚阅站了起来,一手拎起书包,往外走了出去,“我先走了。”
    “诶等等。”方其聆赶紧跟了上去。
    太阳一寸寸往回收,光已经落到了教室外的栏杆上。
    方其聆嘟囔着:“你突然丧里丧气的什么意思。还以后就那种人,说得好像自己多那啥似的。”
    “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楚阅语速很快,但又立即停了下来,“没什么。”
    可方其聆急急忙忙地拦截下了这个话题:“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我学过的,这就是青春期一种心理状态,觉得人都是孤独的。但这就是他妈的扯淡。”
    他挺得意,斜了楚阅一眼,觉得自己一语道破天机。
    可这一眼去得轻佻,却顿了好几秒,差点收不回来。因为夕阳温暖的色泽覆在了楚阅一侧的身体上,他的面容却冷淡苍白,没有一点恼怒,也没有半分喜色。
    “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他这样说。
    两个人陷入沉默,无声地往楼梯下走。楚阅的神色没什么波动,方其聆却难受起来。
    他觉得有点儿压抑。高中生很少谈到这种话题,但一谈起来,彼此都会愿意倾诉少年期的烦恼和感想。像楚阅这样什么也不说的,反而让人觉得难受。
    他的心沉甸甸的,走到校门外头了,终于忍不住又开口:“我们跑题了。就只是去敬老院看看老人而已,有什么啊。”
    楚阅停下来,视线移到他脸上:“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得平淡,没多少别的意思,但方其聆一下子就炸了。
    “艹。你是不是有毛病!谁不会死啊!”
    楚阅笑了一下,对他的话表示认同:“谁都要死的。”
    方其聆顿时语塞,停下来以一种怪异的神情看着他。
    他尚处于忌讳提起死亡的状态,接受不了身边人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可能是害怕吧,因为爸妈总要说什么“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这样的话,让他非常恐慌。死字让他敏感。
    但当他自己脱口而出这个字的时候,又觉得相当不吉利,心里不断念着“撤回撤回”。而楚阅的反应更让他如鲠在喉。
    真他妈不舒服。
    人要是永远天真下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认清所有人都要死去这个事实呢?不想爸爸妈妈离开,也不想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虽然已经十七岁,但一想到爸妈会在某一天就远走,他还是会哭。
    又过了半天,方其聆猛地出声:“我们要活很久才会死。健康地活到一百多岁,活够了才走!”
    然而他的一切担惊受怕,楚阅仿佛都无法感同身受,他又笑,唇角一个微微扬起的弧度:“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
    方其聆彻底受不了他了,两只手攥紧书包带,闷声说:“我先跑回家了,不跟你一起了。我妈说今天炖了猪脚,馋死我了。”
    说完他立刻快跑出去,把楚阅抛在身后。
    跑出一小截,他觉得身上出了点汗,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减轻许多。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牵引着他,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楚阅。
    那时,他只不过想要一瞥,却恍惚感受到一阵凉风自后边吹来。楚阅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独自,并不哀伤。
    那阵凉风简直像一道厚重的门帘,哐地砸上方其聆的额头,使得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他喉口发紧,强忍着抿紧嘴唇,抬手冲着楚阅一摇,又扭头跑起来了。
    他要把死字远远扔在后头。
    那古怪的预感,嗒嗒嗒,却也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这场戏结束,今天就该收工了。蒋修思和林栖都没有夜戏,就一起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边休息着边看道具组撤走布景。太阳以一种凄迷的速度逐渐消逝在城市的那一头。
    秋风起了,气温转凉。
    或许是开始拍对手戏了,这几天的相处比之前好了太多,林栖发觉蒋修思可能不像他最初以为的那么装逼、不近人情。跟蒋修思一起拍完戏,目睹着同样的景色,林栖的心里忽地产生一点说不清的冲动。
    他侧头问:“你觉得,人死了会去哪里?”
    蒋修思也侧头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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