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这两个问题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突然问关其思当时多大岁时,身体如何,连姬林都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那刺客看着祁律,眯了眯眼睛,似乎一时参不透祁律的意思,因此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祁律说:“虽律没有荣幸亲眼识得关其思其人,但依律所知,当时关其思已然年迈,垂垂暮已,身体也愈发的不如意。”
的确如此,关其思是当时的老臣,年纪非常大了,身体自然不怎么好,在当年已然是相当长寿之人。
祁律第三次开口,说:“关其思被郑国先公大辟之后,郑国先公可有惩治关氏余人?”
祁律继续自问自答,说:“依律所知,郑国先公并未因关其思失言,对关氏余人有任何追究惩治,相反……”
祁律来这里之前,特意去问了祭仲,祭仲是郑国的太宰,对郑国如数家珍,祁律问他关于关氏的事情,祭仲虽没有亲身经历,但是看过简牍。
祁律又说:“当时的郑国先公,非但没有牵连关氏,而且还发出了大量的财币抚恤关氏,可有此事。”
“抚恤!?”刺客终于开口了,沙哑的笑着说:“抚恤?!我关氏忠心耿耿,宗主却落得人头落地,身首异处的下场,是甚么恶臭的财币可以抚恤的吗!?把我们关氏当成了甚么人!?”
祁律点头说:“你说得好,你为宗主鸣不平,但若是真的下了黄泉,见到了过世的老宗主,他恐怕要骂你一句蠢钝。”
刺客瞪着祁律,觉得祁律是在辱骂自己,说:“为何!?”
姬林算是听明白了,从之前的懵懂,摸不着边际,到方才的恍然大悟,果然姬林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他以前不开化,不通人情世故,如今慢慢懂得人情世故后,心窍也越发的通透起来。
祁律问了几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竟豁然开朗了,说:“因着关其思宁肯一死,也在为郑国牟利,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后人竟然会作出如此忤逆之事,嫁祸给他忠心耿耿保卫的郑国,这不是蠢钝么?”
那刺客还是没听懂,祁律倒是对姬林更加另眼相看了,只觉得天子也太聪明了一些,不只是长得帅,还这么聪明,再长大一点儿要不得了。
祁律解释说:“当时关其思是郑国先公跟前受宠的老臣,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就算荣宠一时,还能活几年?”
其一是关其思当时很受宠,其二是郑武公没有继续追究关其思家人的过错,这些种种加起来,让祁律觉得,关其思其实并非是被郑武公杀死的,而是和郑武公合作,唱了一出好戏,心甘情愿摘掉脑袋来麻痹胡国,保证郑国吞灭护国的大计!
当时郑国野心勃勃,嫁女儿根本不能让胡国安心,只有死一个重臣才能安抚危机重重的胡国,而关其思年纪已经大了,试想想就算一个国君再反复无常,也不会因为一句话,突然杀死自己信任的大臣罢?
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双簧戏,专门唱给胡国听的……
最后的结果是,胡国收到了关其思的脑袋,被彻底麻痹,郑武公顺利吞灭了胡国,关其思变成了以死效忠的天下名士,而郑武公背负上了心狠手辣反复无常的恶名。
刺客的面容有些震惊,已经维持不住之前的冷硬和狂傲,随即沙哑的说:“这都是你们的猜测,为了让我认罪的猜测!荒谬!我不会相信的,不会受到你们的愚弄!!”
祁律淡淡的说:“你大可不信,律来此之前,已经去见过郑公,请郑公令人快马加鞭返回老郑城,去取当年的信物。”
祁律去见过祭仲,对于关其思的死,其实郑伯寤生也耿耿于怀,这是他父亲一辈子的污点。其实关其思在和郑武公唱双簧的时候,留下过简牍,可以作为证据。
只不过当年事关重大,在没有灭掉胡国之前,一切都是保密的,所以并没有拿出来公示,后来灭掉了胡国,但是关氏的人因为痛恨郑武公,已然离开了郑国,这份简牍便一直没有拿出来,封存在老郑城之中。
郑伯寤生还欠着祁律一个人情,因此祁律提出要那份简牍,郑伯寤生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这份人情还的实在太容易,便令人快马加鞭返回老郑城去取简牍。
虽他们大部队来恶曹时间很长,但是快马加鞭的话,最多一日便回。
祁律说:“最多一日,便见分晓。”
姬林与祁律一同从圄犴出来,姬林说:“太傅今日来圄犴,可是黑肩告密?”
祁律也不好给黑肩打小报告,黑肩心思的确比较多,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大周,无可厚非,便打岔说:“天子平日英明果决,今日竟如此沉不住气,倘或真的打死了那刺客,白白替郑国背了那黑锅。”
背黑锅这种词姬林以前没有听过,只觉实在形象,想了想膳房中的大锅,好像还挺沉重。
姬林随口说:“谁叫那刺客令太傅受了如此之苦,寡人一时气不过。”
他说完,祁律明显愣了一下,因着天子说这话实在太顺口了,那种心疼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莫名让人有点……掉鸡皮疙瘩。
姬林咳嗽了一声,他知祁律还不开窍,也怕是吓到了祁律,倒叫祁律跑了,便说:“太傅是寡人的恩师,如今受了这么多苦,寡人自要为太傅讨个公道。”
祁律被姬林这么一圆,给圆了回来,心想好像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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