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姬林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下自己胸腹之中被挑起来的怒火,说:“无妨,太傅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不再歇一会子了?”
祁律一看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了,睁大了眼眸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天子,今日晚间还要设计捉拿宋国大司马,还请天子招虢公周公入殿,商讨计策。”
今天晚上祁律要履行诺言,将公子冯从郑国南门送出去,趁机“勾引”孔父嘉入圈套,他们还有计划没有商量,这会子要是再睡,恐怕便赶不及了。
姬林从榻上坐起来,将自己散乱下来的头发在胸口捋顺,又展了展袖袍,这一系列动作在祁律的眼中看起来,那便是“美人懒起”的美景,当真是无比动人,害得祁律又想去亲天子超好亲的嘴唇,赶紧咳嗽了一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龌龊念头。
姬林站起身来,说:“好,寡人这就让虢公与周公前来谒见,太傅也换身衣裳,都给压皱了。”
虢公忌父和周公黑肩在殿前遇到,两个人便一起进了殿内,姬林说:“太傅,如今周公与虢公已然到了,你有什么计策,眼下可以说了罢?”
忌父和黑肩都听说了,天子招他们来谒见,是为了“今夜之事”,太傅与宋公与夷约定,今日子时会将公子冯从郑国南门送往长葛邑,宋公与夷因为心动,这才下令退兵,四国联军不攻自破,解除了郑国的东门之役。
而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
虢公忌父好奇的说:“是啊太傅,这宋公与宋国的大司马,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宋公与夷阴险狡诈,他这个人最喜欢打仗,熟读兵法,想要骗过宋公与夷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就更不要说孔父嘉了。孔父嘉是宋国的战神,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都没有人能出其右,往日里公子冯和孔父嘉师出同门,还能一争高低,但如今公子冯身子病怏怏的,因着恶食之症耽误了武艺,也没办法和孔父嘉对阵。
虢公忌父脸色一变,说:“难不成……太傅真的想要将公子冯交给宋国?”
祁律笑眯眯的,一点子也不担心,黑肩这时候便说:“虢公一个人都说了,倒是给太傅留个开口的机会。”
虢公忌父这么一听,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对不住对不住,忌父实在太好奇了一些。”
祁律这才说:“公子冯已然是咱们阵营的人,没道理将咱们自己的人拱手让出去,这也太笨了一些。”
这么说来,祁太傅是不打算牺牲公子冯,这更是让众人好奇。
祁律将一张小羊皮地图扑在案几上,这是郑国的城郭图,他指着郑国南门画了一个圈,说:“如今宋公已然知晓,今日子时咱们会送公子冯出城,从郑国的南门离开,前往长葛邑,这般一来,从老郑城通往长葛邑的路,这一条便是必经之路。”
众人全都注目着祁律,祁律的手指一划,圈出来一片地盘,姬林看着祁律那白皙的手指,指甲修剪的规矩,手指纤长又温柔,不由“咳……”轻咳了一声,赶紧收回神来。
祁律继续说:“这条必经之路狭窄难行,宋公这个狐狸如此聪明,必然会在这条小路上设下埋伏,等咱们的兵马一到,立刻出来劫走公子冯,省时省力,效率还贼高。”
众人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虢公忌父说:“无错,想要经过这条小路十足危险,宋公一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倘或没有两千兵马,忌父也没有把握能将公子冯从这里安全送出。”
两千兵马,人数实在太多了,姬林必然不能分配这么多兵马去护送公子冯。四国军队还没有退出郑国,洛师的虎贲军也要随时待命,姬林沉吟了一番,说:“寡人最多可以派遣五百精兵。”
五百精兵……虢公忌父皱眉,实在太少了。
祁律则是笑眯眯的说:“五百?五十都太多了。”
“五十?!”虢公忌父纳罕的差点喊出来,五十精兵?那不就是夜闯郑国夫人寝殿的数量么?这也太少了,怎么可能安全护送公子冯?
祁律一脸笃定,伸出手来晃了晃五指,说:“五十足以,宋国有大军压境,我们无须和宋国硬碰硬,既然知道宋国要出现在这条小路,天子不防送宋国一些见面礼。”
姬林十足爱见祁律那“阴损”的笑容,令旁人背后发麻的笑容,姬林看起来只觉得十足可爱,十分可人,怎么也看不够,笑着说:“不知太傅所说的见面礼,是甚么?”
祁律简练的说:“坑!”
祁律的办法很简单——挖坑。
一旦公子冯出城,宋国的兵马便会在小路上埋伏他们,这时候虎贲军只要假装不敌,丢盔卸甲的撤退,宋国的队伍必然乘胜追击。只要在撤退的路上挖下大坑,然后盖上甘草布置一番,如此一来宋国乘胜追击便会掉进坑里,何愁抓不住孔父嘉?
祁律这个办法相当的简单粗暴,不知道在三国演义里出现过多少次,但眼下是春秋时代,春秋时代的兵法很简单,就是对阵打架,还讲究阵法和礼仪,从来没人做过挖坑这种缺德事儿。
因此祁律一说出口,虢公忌父一脸呆滞,呆呆的看着祁律,似乎觉得祁律这个挖坑的法子,真是又缺德,又精辟!
而周公黑肩则是微笑的说:“太傅计策精妙,不同于常人,想必宋国大司马就算是久经沙场之人,也必然会中计掉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