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冯礼貌的婉拒,说:“不劳烦太傅了。”
祁律笑眯眯的说:“诶?怎么是劳烦呢,宋公子请喝罢,而且律堪堪做出桂花茶,正好想找个人来品尝品尝,宋公子便别推拒了。”
公子冯听他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拒绝,他微微低下头来,看着祁律手中的承槃,眯了眯眼睛,又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迟疑甚么,竟然一时没有伸手。
祁律双手端着承槃,因此没有手将桂花茶递给公子冯,便似笑非笑的说:“宋公子,怎么了?桂花茶不正在您的左手边么?”
祁律这么一说,公子冯立刻说:“是了,无事。”
他说着,果然顺着祁律的话,端起了最左手边的一只小豆,放在唇边轻轻呷了一口,登时眼眸一眯,眼神划过惊讶。
因着公子冯按照祁律的话,左手边拿起来的根本不是甚么桂花茶,而是桂花酒酿小圆子。
一个是茶,一个是酒,味道能一样么?虽公子冯以前也没有喝过桂花茶,但是他喝过祁律煮制的其他苦菜茶,茶的味道还是知道的。
公子冯呷了一口,眼眸划过一丝诧异,整个人都僵住了。
祁律早就觉得公子冯不对劲儿,自从坠马之后,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儿,方才又见到公子冯射箭脱靶,这会子连茶和酒都分不清楚,祁律不过是诈一诈公子冯,哪知道公子冯竟然顺着祁律的话,真的端起了左手边的酒酿小圆子来饮。
祁律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声音压得很低,沉声说:“宋公子,你的眼目……”
第66章 “太傅别这样”
“宋公子,你的眼目……”
祁律这么一发问,公子冯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公子冯立刻否认,祁律很可能会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公子冯竟然没有否认,两个人便这么静静的站着,公子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以前的脸色是苍白,而如今提起眼目,他的脸色渐渐转黑,密布着一股子阴沉。
“踏踏踏……”
就在这时,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公子冯眯了眯眼睛,他从小习武,立刻便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捂住了祁律的口鼻。
祁律吃了一惊,公子冯一把捂过来,捂住祁律的口鼻,另外一手突然搂住祁律的腰身,直接一带,祁律感觉天旋地转,“嘭!”一声轻响,两个人快速闪到旁边不远处的假山缝隙中。
公子冯按住祁律,将他压在假山的缝隙里,捂住祁律口鼻的手没有松开,另外一手抬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祁律睁大了眼睛,因为进入了假山的缝隙中,这地方非常狭小,祁律身材并不算高壮还好说,而公子冯身材十分高大,两个人挤在里面,几乎是严丝合缝,祁律连忙向后靠了靠,稳住自己手中的承槃,刚才被公子冯一拽,承槃里的汤汤水水险些全都洒了。
公子冯“嘘”了一声,说:“不要出声。”
祁律还以为有刺客来了,这可是宋国的宫殿,宋国地大爵尊,身为公爵封国,可不是甚么薛国、徐国和郜国可以比拟的,宋国的宫中虎贲也十分森严,如果这么容易便能潜入刺客,宋国也不用混了。
而且还是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
“踏踏踏……”脚步声近了,那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一时深一时浅,仔细一听,祁律恍然大悟,这可不是宋公与夷的脚步声么?因着宋公与夷被淮夷俘虏的事情,他的腿断了,这些日子恢复了很多,已经不需要轮椅便能自行行走,但是走路时间长了还是会力不从心,觉得腿酸无力等等。而且就算平日里正常走路,也会一瘸一拐,微微跛足,因此听起来跫音很特别。
果然是宋公与夷,他的脚步声就停在假山旁边,距离祁律和公子冯很近很近,甚至再走一步就能发现二人,但是这个假山缝隙是个死角,宋公与夷显然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了旁边。
宋公与夷自言自语的说:“嗯?冯儿去何处了?怎么不见人……”
宋公与夷的脚步声围着假山转了两步,还是没有看到祁律和公子冯,拦住一个寺人,说:“可看见公子了?”
那寺人连忙回答说:“拜见君上,回君上的话,小臣未曾看到公子,公子方才还在这儿习箭来着,一转眼便不见了,兴许是回去了。”
宋公与夷没有找到公子冯,很快祁律又听到一瘸一拐的声音,跫音渐渐远去,宋公与夷很快离开了此地。
等着宋公与夷的脚步声远去,公子冯才慢慢松开祁律的口鼻,祁律险些憋死,连忙呼吸了两口,说:“宋公子?”
他一肚子的疑问,公子冯的眼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子冯为何要偷偷摸摸躲着宋公与夷?
公子冯似乎知道他有一肚子的疑问,眯了眯眼睛,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虽然假山的缝隙里十分昏暗,但是祁律与公子冯的距离很近,因此祁律能仔细的观察公子冯的眼目,公子冯的眼目微微眯着,有些失焦,正在努力的凝聚焦点,因此眯眼也成了他下意识的动作。
祁律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公子冯面前试探性的轻轻晃了晃,“啪!”下一刻便被公子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手掌,祁律吃了一惊,睁大眼睛去看公子冯。
公子冯松开祁律的手,闭了闭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正如祁太傅所料,冯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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