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屋舍,正看到公孙无知和凡太子坐在一张席子上,两个人距离很近,公孙无知还拉着凡太子的手。
由余皱了皱眉,脸色十分阴沉,公孙无知怒声说:“你这山戎人,今日还敢过来?好啊,既然你不知死活,我正想教训教训你。”
由余淡淡的说:“齐公孙有所不知,由余并非山戎人,本就是周人,原是晋国人,后因动荡才流落到了山戎。”
“哼!”公孙无知冷笑说:“我管你如何。”
由余又说:“今日由余前来,便是来向齐公孙请罪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的确是我由余掳劫了齐国的使团,齐公孙若是想要撒气,由余甘愿受罚。”
凡太子眯了眯眼睛,看向由余,如今由余是王室的大夫,如果由余自己不找上门来“讨打”,公孙无知再嚣张,也不能追上门去,哪知道由余竟然来了一个自投罗网。
公孙无知挑唇一笑,那二世祖的模样简直是淋漓尽致,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孟阳,取我的鞭子去,今日我便要亲自鞭笞这个不知好歹之人!”
孟阳微微蹙眉,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单膝跪下来,跪在公孙无知身边。
这个年头没有椅子凳子这类的家具,都是坐在席子上,席子很低,孟阳身材高大,如果表达恭敬,必然要矮身跪下来才可。
孟阳低声在公孙无知耳边说:“公孙请息怒,公孙难道忘了此行的目的么?公孙想要亲近天子,才能压过太子在国中的气焰,何必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由余,而得罪了天子呢?如今由余乃是王室大夫,倘或鞭笞了由余,便是鞭笞了天子的脸面,公孙倘或开罪了天子,便是将天子的人脉推给了太子,还请公孙三思。”
公孙无知正在气头上,虽然孟阳说的有道理,公孙无知也听进去了,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祁律眼看着情况胶着起来,便站起身来做这个和事佬,笑着拱手说:“齐公孙,请听律一眼。”
公孙无知刚才没有注意祁律,祁律这个人不怎么穿着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很低调,也不怎么奢华,和华美这二字是完全不沾边的,因此公孙无知刚才一眼看过去,只注意到了凡太子,没有注意到祁律。
祁律一开口,公孙无知不由仔细打量起祁律来,只觉这祁律虽然十分“朴素”,但不知怎么的,脸面竟然十足具有亲和感。祁律的面向不差,端正清秀,还透露着一股子温和,不知祁太傅为人之人,都会赞叹一声——祁太傅真乃谪仙般的人物!
而公孙无知就属于不知道祁太傅为人的人,一瞬间眼睛恨不能拔不出来了,只觉祁律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美人儿”都不一样,那些美人只是美在皮相上,而祁律的“华美”在骨子里。
公孙无知是个“好色之徒”,立刻被祁律吸引了注意力。祁律拱手说:“齐公孙,由余乃是王室大夫,日前可能多有误会,因此开罪了齐公孙,实在对不住,律替由余大夫给齐公孙陪个不是,往后同朝为官,同为天子之臣,还请齐公孙多多担待一二,不知可否?”
公孙无知心里本都是火气,如今听到了祁律的话,却不知怎么的,一瞬间生不起气来,便说:“既然祁太傅都这么说了,无知也不能不给祁太傅面子,是不是?”
祁律不知公孙无知看上了自己,还以为自己天子太傅的头衔起了作用,公孙无知欣然接受了祁律的道歉,方才还怒火冲天,这会子竟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脆不追究了。
由余和凡太子从公孙无知的屋舍退出来,刚走出齐国的院落,由余的脸色黑沉沉的,突然对凡太子发难道:“凡太子素来便如此么?还是你们凡国的人,都是如此德行?”
凡太子皱了皱眉,还是很好脾性的说:“廖不知何时得罪了由余大夫。”
“得罪?”由余仿佛吃了炮仗一般,说:“凡太子这油滑的性子,哪里能得罪人?方才不还将那公孙无知哄得团团转么?拉着手,咬着耳朵好不亲密!”
由余说完,脸色突然有些尴尬,自己的口吻似乎有些奇怪,只求凡太子没有听出来。
凡太子人精一般,怎么能没听出来,轻笑的说:“怎么?廖不过给齐公孙诊脉,难免磕磕碰碰,齐公孙是个男子,廖也是男子,碰一下没甚么罢?”
由余的暴脾性瞬间冲了起来,说:“没甚么?你没看到他盯着你的眼神儿么?”
由余说完,凡太子竟然又笑了起来,用袖袍掩着,他素来笑容都很温柔,从未这般“大笑”过,如今凡太子是笑得肚子生疼。
由余冷声说:“你笑甚么?”
凡太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语气虽十足温柔,却很是笃定的说:“原……由余大夫,真的中意廖。”
“甚……”由余一听,脸上僵硬不已,那冷硬的面容已经挂不住了,说:“你说甚么,我听不懂。”
说完,不给凡太子再“嘲笑”自己的机会,立刻大步离开了……
由余和凡太子离开之后不久,祁律也离开了,祁律完全没看出公孙无知对自己有意思,只是觉得公孙无知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在算计什么似的。
公孙无知笑眯眯的看着祁律离开,唇角一直挂着顽味的笑容,抬了抬手,身边的孟阳立刻俯下身来,将公孙无知抱起来,平平稳稳的往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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