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刻站出来撇清干系,说:“天子明鉴!卑将一直不同意将粮草大营单分出去,唯恐糟了山戎突袭却不能自救,但……但都是祁太傅一意孤行,卑将拦也拦不住,如今……如今真的遭到了敌军突袭!”
有人撇干系,就有人站出来落井下石,说:“是啊,天子明鉴,将粮草大营单独出去,是太傅一力举荐之事,而且卑将还听说,这偷袭粮草的山戎头领,竟然是……竟是祁太傅身边的小臣!”
“倘或天子不信,大可以问一问虢公,卑将方才亲耳听到虢公这般说的。”
姬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眯着眼睛看向虢公忌父,虢公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说:“回天子,据粮草大营的士兵禀报,的确看到山戎偷袭的队伍头领,神似太傅身边的近臣茀儿……”
姬林的声音说沙哑,转头看向祁律,说:“寺人茀儿现在何处?”
祁律沉吟了一声,说:“回我王,茀儿……不知去向。”
“果然是太傅身边的近臣!”
“太傅身边出了细作!这是教导无方啊!”
“粮草大营也是太傅举荐迁移出去的,如今被山戎人烧了个精光,根本无法救火!”
“说不定……太傅才是山戎人的细作!”
一时间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人趁机说:“天子,就算太傅并非山戎人细作,丢失粮草,此乃重罪!天子不可不罚,恐怕失了军心啊!”
姬林眯着眼睛,额角青筋隐隐约约,在火光的映照下,年轻的天子脸色阴郁着一层黑雾,仿佛是即将席卷暴雨的天色。
姬林沙哑的声音说:“祁太傅以为呢?”
祁律微微垂首,一反常态的平静,随即缓缓地说:“损失军粮,管教无方,律……无话可说。”
姬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猛地一攥拳,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背过身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阴霾的嗓音说:“祁律损失粮草,丧我大周军威……革去太傅一职,投入圄犴。”
“我王!”虢公忌父似乎想要劝阻,拱起手来,话却没有说出口,姬林已经抬起手,冷冷的说:“如有求情,同罪论处!”
说罢,头也不回,一甩黑色的袖袍,姬林已经迈开大步,向着黑暗中走出。
随即有人厉喝:“还等甚么!将祁律拿下!”
“敬诺!”
虎贲军一拥而上,直接架住祁律,摘下他三公之首的官帽,往圄犴推搡而去……
“干的好!”沛丘山上,山戎将领欣喜若狂,哈哈大笑,说:“干得好!周人失去了粮草,看他们还如何叫嚣!”
茀儿跪在沛丘山的幕府营帐之中,唇角挂着冷漠的笑容,说:“小臣早说过,小臣乃是真心投诚,这次火烧周人粮草,将军总该信任于小臣了罢?”
山戎将领起先的确不信任茀儿,毕竟他们在祁律身上吃了很多次亏,祁律善于“阴谋算计”,因此山戎将领不只是留了一个心眼儿,而是留了很多个心眼儿,唯恐失算。
这次茀儿带兵火烧粮草大营,乃是头功,没有了粮草,就是自断后路,别说是进攻山戎了,很可能被山戎来一个反袭,更何况还有很多野心勃勃的诸侯国,这些诸侯国虽然都是周天子的附属管辖,但哪个诸侯不是野心勃勃别有用心?如今的洛师虎贲军,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山戎将领立刻亲手扶起茀儿,笑着说:“先前我对你多有试探,老弟你可不要介意啊!”
山戎将领的口吻瞬间亲和起来,竟然与茀儿这个小臣称兄道弟起来。
茀儿恭敬的说:“茀儿只不过一介小臣,卑微鄙陋,如何敢高攀将军呢,实在惶恐。”
山戎将领说:“诶!?我们不向那些假惺惺的周人,老弟你火烧粮草,乃是头功,从此就是我们营中的兄弟!等咱们打下大周,看还有谁看不起你!?”
茀儿唇角挑起一个冰冷的笑容,说:“将军说的无错。”
就在此时,一个山戎士兵冲进幕府,说:“将军!从周人营地传来的消息,周王刚刚罢免了祁律的太傅官衔,已经将祁律投入圄犴了!”
山戎将领一听,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说:“好!太好了!可有仔细探听清楚?当真属实?”
“千真万确!”士兵信誓旦旦的回答。
茀儿笑着说:“将军请放心,祁律失去了粮草大营,想必这会子小臣领兵偷袭粮草的事情也传开了,便算是周王再器重祁律,祁律怎么可能还稳坐在太傅的席位上?祁律不过一个鄙陋的小吏,突然高升太傅,已经引来了一众不满,如今祁律出了岔子,想要将祁律拉下马来的人多得是,将军何必急切心一时呢!”
山戎将领点头说:“正是如此,周人一个个虚伪的很,到了这种时候,却露出了尾巴。”
茀儿说:“将军,如今祁律下狱,周人粮草被烧,军中定然大乱,加之军心动摇,乃是我军最好的偷袭之机,机不可失!”
山戎将领有些犹豫,毕竟前几次,洛师都把山戎人打的丢盔卸甲,茀儿看出了他的动摇,说:“周人缺乏粮草,先是下狱周公,后又下狱祁太傅,军心惶惶,人心不稳,眼前乃是绝佳的良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将军很难再找到反扑的机会。”
山戎将领心中蠢蠢欲动,听到茀儿的话,阴沉的说:“那你以为该如何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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