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起来,这似乎并非第一次见面,还在赵国时,魏帝令人将温国公府的人尽数抓入宫中,当时温若华也在,只是她从头到尾吓得两股战战不敢抬头,根本不知道传闻中的暴君竟生得如此模样,比她还是温国公嫡女时所见到的一切芝兰玉树的郎君都要俊美!
长姐……长姐就是跟这样的男人做了夫妻吗?
为何是长姐?!
温若华心中悲愤一时之间到达顶点,她曾在宫宴上见过脑满肠肥的赵帝,也曾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可怜嫁入宫中做王后的长姐,那般的绝色,却偏偏配上赵帝这等矮胖丑怪又性情暴虐的昏君,怎能不叫人可怜?
但那注定要浪费、要蹉跎一生的长姐,在国破家亡后,非但没有沦为亡国奴,还成了帝王的明珠,被立为皇后,大魏的皇后,又岂止是赵国王后能比?
自她入宫,民间便多有传言,说温皇后如何貌美温柔,得帝王爱慕,温若华讨好的那位女郎,与闺中密友们相聚时也时常感慨,若是能像温皇后这般人生如此传奇,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回。
温若华心中不满,不过是祸水红颜,连一统天下的魏帝都被迷惑至此,她那长姐还真是好手?段。
可女郎们都不这么认为,因为自有温皇后,官家脾气好了许多,再不见他动辄杀人,鲜血流淌整个大殿,大臣们回到家中难免感慨,听到阿父们的话,女郎们对温皇后的印象自然更上一层楼。
贤后与祸水,从来不是靠容貌区分,而是在于跟随帝王后帝王的转变。
再说了,温皇后是官家的心尖尖儿,谁敢说她不好?温若华到底是不聪明,她这样贬低温皇后,聪明人都不会跟她深交,免得受牵连,乌衣卫耳目遍布天下,她竟敢如此大声嚷嚷,真是不长脑子,也就爱听人吹捧的傻瓜才会与她交好。
温若华以为遇到帝王仪架,自己怎么说也能得到几分怜悯,旁的不说,便是她皇后之妹的身份,总能叫自己留条性命,可她忘了当初温老太君是怎么死的,更何况,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啊!
她自认生得也不差,虽不及长姐貌美,可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长姐再美貌官家也该看腻了,倘若自己也有长姐那般造化,定然过得不比长姐差!
她心中抱着这样可笑且荒谬的期待,奋力想要展现自己楚楚可怜的一面,可她这副惺惺作态能瞒得了谁?
徐微生几乎是用惊奇的目光望着这位异想天开?的女郎,是要有多天真,才会以为能够得到官家青睐?
果不其然,官家连看一眼都懒,听说是从御花园拖出来的,唯恐惊扰皇后娘娘――哪怕还没有惊扰,哪怕他还不知这女郎是谁家的,但他依旧漫不经心:“拖下去处置了罢,少给娘娘添堵。”
徐微生比了个手势,两名內监立刻明白,恭敬退下,从头到尾,没让温若华动一下,说一个字。
温离慢尝了两块千层饼,宫女们便委婉地暗示她不能再吃了,吃多积食,怕她一会儿午膳也用不下。
她虽然还想再尝尝,可却听话得很,将手?中千层饼放下,随即便听到宫人禀报说官家仪仗已至,园中人尽皆跪下等候,惟独温离慢站起身,提起裙摆,从凉亭里钻出去,朝着官家来的方向快步走。
官家见了她,也加快了步伐,扶住她的双臂,轻声斥责:“说了多少回,不许跑。”
也不知道最?初不顾她步子慢,大步朝前走,害得她跟着小跑还发了病的人是谁。
是谁呀?
反正官家不记得。
“我想早点见到官家。”
官家面上那点厉色瞬间被这软和的话消弭干净,他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牵着她的手?缓步朝凉亭走去,根本没跟她提那被拖下去处死的温若华,温离慢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曾经短暂地出现在她身边,又短暂迅速地消失掉了。
看到桌上的千层饼,温离慢主动捧起一个送过来:“尝。”
官家不好拒绝,其实他不爱吃甜的,咬了一口后眉头微蹙,因着温离慢嗜甜,因此御厨们挖空心思做甜食,她自己尝着觉着好,还非要他也尝,官家不说苦不堪言,也得说一句无奈至极。
但这一回似乎有些不同。
他咬了一口后,就看见她专注地看着他……手里的千层饼,官家微微眯起眼睛,问:“娘娘方才用了几块?”
“回官家,娘娘用了两块。”
“哦……”官家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看向温离慢,“杳杳,你想做什么?”
温离慢盯着被他咬过一口后露出的果馅儿,好像跟她吃的两块都不一样,刚才宫女说什么来着,这一盘子千层饼,每个馅儿都不一样。
她乖乖回答:“我想尝尝馅儿。”
官家与她说话并不避讳旁人,只是这过于轻柔的语气已足够叫人大吃一惊,他先是将咬过的千层饼喂到她嘴边,才缓缓开?口:“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却不敢再玩乐,实在是官家气势太过可怕,那是在鲜血与厮杀中堆积的戾气,都是年轻的郎君与女郎,嫩得掐出水,根本经不起风雨,哪个能在帝王的威压下自在玩耍?
温离慢尝完了馅儿,舔了舔嘴巴,看着官家把剩下的吃掉,紧接着他又拿起一个,仍是慢条斯理的,咬一口,给她吃馅儿,再吃掉剩下的……如此循环往复,一整盘千层饼,竟全都被这样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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