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这副模样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能留住她,要他的命亦无妨。
温离慢伸手拉拉他:“官家换下来吧,别叫旁人看见了。”
他却很淡漠地说:“没关系。”
温离慢瞧着瞧着,又想笑了,只是她也心疼他,不舍得叫别人笑话,可她一直忍不住笑,官家根本不愿意脱下,期间寿力夫进来,说是前朝有几件政事,辅政大臣们不敢私自做主,要官家先过目,本来官家并不想管,只是转念一想,却道:“召他们来太和殿。”
紧接着,几位重臣便被引入太和殿,温离慢没有梳妆更衣,又太过瘦弱苍白,被人瞧见难免不好,坐在屏风后头的美人榻上,从这里她正对着几位大人,大人们却瞧不见她。
原本她还奇怪官家叫她来是做什么,眼见官家穿成这样出去,温离慢连忙叫他,他却像是没听见,就这样走出内殿,紧接着,温离慢从这些个顶个正经无比的股肱之臣脸上,瞧见了和先前宫人们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之色!
呆若木鸡,个个宛如木塑泥雕,久久不能成言。
官家的打扮温离慢已经笑过了,可这些大人们的反应却比官家的打扮还要好笑,她两手捂住嘴巴忍笑忍得好辛苦!
寿力夫在边上无奈摇头。
按说为了娘娘开心,他不知讲了多少笑话,可娘娘就是不乐,反倒是平日从不讲笑话的官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将她逗笑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越是冷淡严肃,作怪时便越容易令人发笑?
虽然她极力忍耐,可官家耳力过人,还是听见了她的笑声,这也使得他心情愉悦,至于是否失了体面,他根本不在意。
以匡逊谭斯伯等为首的重臣,包括钟达在内,几人素日里都有贤臣之称,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都能冷静判断局势做出正确抉择,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看见官家着女装……
这简直堪比噩梦!
真要说丑,官家俊美的容貌摆在那里,定然是不丑的,只是他气势太过惊人,简直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头上戴了鲜花一般,偏偏官家自己浑然未觉,一派自如,连带着大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回话时,眼神总是忍不住朝官家头上瞟。
官家头上……也正有一朵鲜花呢……
待到议事结束,重臣们告退,官家拐进后头,看见因为欢笑脸颊微微泛红的温娘娘,嘴角不由扬起弧度:“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温离慢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别再笑了,她冲官家招招手,待官家到她身边,她连忙动手取下他头上的花,又用略显冰凉的手指去擦他面上胭脂,因为体力不支有些喘不过气,她拼命控制气息:“好啦……官家快洗干净吧……”
官家想着一直这样打扮下去也未尝不可,因此并不听她的,她此时心情正好,若是洗了干净,她又不开心了要怎么办?
帝王的颜面官家根本不在意,他只想要她快快乐乐高高兴兴,能吃得香睡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握住温离慢的小手:“朕喜欢这样打扮,难道不可以?”
温离慢知道他才不是喜欢这样,他疼她,她也疼他的呀,哪里舍得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世间不能理解他们的人不计其数,何苦再叫那些人看了笑话?
在她心中,官家便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因此她也不爱旁人说他不好,便是嘴上不说,心里想想也不行。
于是温娘娘罕见的生气了,她对寿力夫都发脾气:“不许笑!你们不许笑!”
凶巴巴的,只可惜声音不大,根本没什么威慑力,只叫人觉得可爱。
官家怕她生气,只好听她的,将脸上脂粉洗去,发髻拆开,身上的衣裙却未曾褪下,他生得俊美i丽,披着这样的衣裙却非但没有不伦不类,还有种说不出的奢华好看。
温离慢开心啦!
她靠在官家怀里,想起先前众人瞧见他那副模样目瞪口呆的表情还想笑,官家好脾气地任由她笑,摸摸她的长发,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伏在他胸口,他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饿不饿呀?”
连问话的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缱绻。
温离慢其实不饿的,可她知道官家想听她说饿。
于是她点点头:“嗯嗯。”
但问她想吃什么,她又说不出来,自有孕到现在,她都许久不曾出太和殿了,官家想了想,将她抱起来:“你还没有去过御膳房跟尚食局对不对?朕带你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现叫御厨做,好不好?”
她乖巧点头。
只是她没什么力气,不能自己走路,官家便在她昏睡时,亲自给她做了一个木制的轮椅,布置的舒舒服服,将她抱了上去,宫中路途平坦,偶有颠簸之处,官家便连人带椅抬起来――力气之大,令温离慢震惊。
御膳房哪里迎来过帝后?登时里里外外,上至御厨,下到帮厨的小內监,个个都跪拜在地体似筛糠,温离慢手上抱着一张薄薄的小毯子,八月份还是挺热的,这不是为了防寒,而是为了让她在闻到不喜欢的气味时,能够提前捂住鼻子,免得又惹她起反应。
不知是不是官家的用心使得她起了好的心理反应,温离慢确实是没有再吐的欲望,她甚至有些期待,御膳房里尽是食物的香气,偌大的几排灶台一字排开,各种新鲜蔬菜肉类光是摆放都整整齐齐,令人看了极其舒适,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柴火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