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赵裕行的思想与他们所追求的理念不和,那么他们宁可一代一代艰难的传承下去,哪怕最终面临的是传承断绝,也不会把他们整个家族都卷入到腥风血雨的朝堂之中。
陈钦清当然知道赵裕行身上所要背负的压力,所以,他也要为赵裕行的事业添砖加瓦,尽一份心力才行。
“至于那位先生,单凭我的几封书信是请不得的,还得我亲自前去才行。”
赵裕行沉声道:“这个朝堂就算少了他,朕也依旧能给你一个盛世。”
陈钦清没有半点迟疑,轻应了声:“恩,我相信。”
赵裕行立即挽留:“那……”
陈钦清打断:“但为了后世,少不得那位先生。”
赵裕行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艰涩的道:“可是你的身体……”
陈钦清看了眼那盘踞在赵裕行头顶,满眼不舍的小金龙,不由笑道:“多亏陛下的照料,如今已好多了,许久不曾再犯病了。”
赵裕行心头稍松,可仍旧是不放心,毕竟在宫里还有他照料着,若是出了宫谁还能照顾着他。
陈钦清见赵裕行还是犹豫不决,起身,弯腰拱手道:“还请陛下恩准。”
陈钦清见陈钦清这般态度,知道他心意已决,赵裕行才轻叹一口气,妥协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我答应你便你。”
陈钦清直起身:“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你亲自去的效果会更好,那位先生会更开心,他们还挺讲究这个面子的,只是如今的这个朝堂离不开你,所以我也只能孤身前去了。”
赵裕行也是无奈,正如陈钦清所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放下手里的事务,与陈钦清一同前去,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离开,他必须得坐镇京都,掌控全局。
赵裕行当然知道,陈钦清要去请的先生分量有多重,若是能请动那位先生出山,定能执掌相位,保王朝千年繁荣昌盛。
据说那位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亦在掌握,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定国安邦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天下太平,又深知那世事无常的道理,故而隐世不出。
不过他虽隐世,名声却是极大,世人称其为南山先生。
若是有了这位先生辅佐,那么他肩上的担子无疑会轻上许多,也能谨防自己有错漏之处。
陈钦清也是为了他。
陈钦清突然说道:“我们四处走走吧。”
一想到不日便要分离,赵裕行也分外珍惜眼下相处的时间,想要为彼此留下更多的记忆,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下头,轻声应道:“好。”
两人行走在这座皇宫之中,宫里的人大多都已经认识陈钦清,所以对两人出行并未有多少惊讶。
皇宫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沉淀,见证了数代王朝更替,浸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又是承载国之气运所在,恢弘而又厚重,让行走在此地之人,心里平生敬畏。
只是,在在宫墙之中,又有着多少的阴谋诡计正在暗中酝酿着。
陈钦清提醒道:“你要小心。”
赵裕行知道陈钦清说的是什么,点头道:“他们不敢怎样。”
陈钦清:“你此番举动往后必定会触及到那些世家们的利益,他们虽然现在隐忍不出,但难免会有狗急跳墙的一日。”
赵裕行点头:“恩,这个道理我懂,他们如今还能隐忍不发,也是因为我还没有超出他们底线,一旦触碰到了他们核心利益,必然会有所动作。”
陈钦清转头,望着没有丝毫担心的赵裕行,“想必陛下也已经有所准备?”
赵裕行:“他们的动向每日都会汇集在我的案头。”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所布下的眼线,毕竟,连官员家世都能了如指掌的庞大关系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
赵裕行为了让陈钦清安心,又道:“你且放心去,我并非鲁莽之人,什么时候做到哪一步我自有分寸,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我。”
陈钦清不由愣了愣,就在这愣神的间隙,赵裕行已经握上了陈钦清的手:“早些回来。”
陈钦清也没有挣脱:“好。”
两人相握的手被遮挡在这宽大的袖袍之下,而只有陈钦清可以见到的小金龙,游动在两人的袖袍之间,很是欢愉。
最后,两人同睡在一张榻上,抵足而眠。
虽然赵裕行最后都没有问起陈钦清离开的时间,但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默默的为陈钦清安排好了一切,还给了陈钦清一道密旨和令牌,方便陈钦清行事。
陈钦清并无意外,确认妥当之后便出了宫,正值赵裕行上朝之时,赵裕行并没有前来送行,也隐秘了行踪,并未惊动任何人。
朝中的那些官员并不知道,赵裕行这两天心情奇差的原因,都只能敬小慎微的迎合着。
下了朝,赵裕行虽然知道陈钦清已经离开,但还是去了陈钦清所住的地方。
然而奇怪的是,以为自己心里会空落落的赵裕行,其实并未有多少的感觉。
赵裕行不怀疑自己对陈钦清的感情,只是这种感觉很怪异,虽然见不到陈钦清,但自己仿佛并未离开陈钦清身边一样。
他还记得自己在朝堂上的时候,中间有一阵狂涌般不舍的难受,他知道是陈钦清要离开了,若非他强大的意志力,他恐怕就要追出去了。只不过过了片刻,这种异常的难受就消失了,如同受到了安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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