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欣得意忘形,被郁瑶抓住了错处,获罪得到了发落,但天下间做妻主的,哪有经过这样的事,心里还能坦坦荡荡,分毫不疑心的呢。
这根刺,恐怕终究是种下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掩下眼底酸涩。
他不该再奢求了,郁瑶当着太凤君的面护住了他,替他严惩了朱欣,明面上半句也不曾疑他,还将他一路抱回甘泉宫,昭示了对他的信任。
这已是他此生从不敢想的事了,何苦眼下非要多问这一句。
“臣僭越了。”他闭着眼,忍着将要沁出的热意,缓缓道,“即便臣自认清白,也心知无从自证。多谢陛下在人前回护,臣谢恩。”
“……”
郁瑶看着忽然这般模样的人,愣了一愣,随即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他,他他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饶是她再有心温柔待人,也实在忍不住,季凉只觉自己腰上被猛地一揽,女皇衣衫上的熏香气息猝然逼近。
他慌忙睁眼,就见女皇距他咫尺之遥,唇就悬在他的唇上,双眼带着怒意和几分委屈,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去。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再与朕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郁瑶:岂有此理……朕的阿凉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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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喜欢你
郁瑶从不曾对他疾言厉色过。
即便是连他自己都知道, 他的一言一行几乎是在挑衅帝王尊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被降罪的准备,她也从没有和他生过气, 至多只是叹息一声,仍旧好言好语地哄着他。
因而,季凉确实没有想到,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竟会激怒郁瑶。
他在眼前人像要将他吞吃下去一般的眼神里,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 轻咬住唇,以压制体内泛起的一阵战栗。
在沙场上面对敌军的兵刃, 都从未皱过一下眉头的大将军, 竟然, 怕了。
郁瑶看着这人的模样,哪怕心里仍旧气得不行, 却到底不忍心吓着他,还是放缓了语气, 紧箍住他的手也松了松。
“刚才的话,你再同朕说一遍。”她声音沉沉道。
季凉又不是傻子,心知假若他胆敢再重复一遍, 恐怕就真要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不敢再与那双幽邃的眸子对视,索性偏过头去,只望着床的内侧, 假作未闻。
他的脖颈本就好看,柔白颀长,只是因为颈上有一道刀伤的缘故,他自己介意, 也怕人非议,日常总将衣领叠得高高的,刻意遮去。
只是今夜,在仁寿宫被折腾了这样久,衣领早就开了,郁瑶的视线一路滑下去,都能看见锁骨,平直,优美,有着浅浅的颈窝,与喉结投下的淡淡阴影融为一体。
连同颈间的那道伤疤,也像旁生斜逸出的藤蔓一般,非但于他的姿容未有减损,反而惹得人心越发萌动。
郁瑶忽然就想,唐人偏爱斜红,并非空穴来风。
她强忍住径直吻上去的欲望,叹了一口气,低低道:“阿凉,你以为我不信你。”
这不是个问句,季凉也无从否认,只能继续沉默,作负隅顽抗。
郁瑶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是恨得牙痒,手掌抵在他的腰后,几乎想掐他的软肉,“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混账吗?”
季凉听出了她声音里无从发泄的怒气,静了一静,终究是轻声开口:“不是。”
“……”
郁瑶忽然愣在当场,原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质问他,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人似乎极窘,自知理亏,不过刚说了两个字,脸已经红成一片,低低地垂着头,像要将自己埋进那锦被里去一样。
见他这般模样,即便有多少的气,郁瑶也发作不出来了。她看着这人难得向人低头的样子,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他来说,也足够难得了。
她甚至在心里低笑了一声。能见大将军服一回软,也算她不亏了。
“你呀……”她到底不舍得难为他,轻轻将他搂了一搂,“你得相信,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行吗?”
行吗?季凉并不知道。
其实他至今也不明白,在他入宫前,女皇与他素未谋面,为什么在两仪殿上一眼相中了他,给了他白玉如意,连“无意再纳旁人”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并且传闻中骄奢淫逸的女皇,当真从此改头换面,从前宠爱的小侍一概都不碰了,处处宠着他,护着他,以他为先。
别说君王本该薄幸,三宫六院,予取予求,就算以任何一种眼光来评判,郁瑶都是世间难求的好妻主了,该是天下男子梦中期盼的良人。
他曾经一度疑心,她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是,既已做到这个份上……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郁瑶,她目光温柔得近乎宠溺,眸子里端端正正映着他的影子。
这个以雷霆手段惩治了朱欣,甚至连太凤君都顶撞了的人,此刻面对着他,却毫无半分戾气,反倒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无处不小心翼翼。
罢了,就算她真有什么企图,能伪装到这个地步,能够待他如此,那……便由得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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