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被训斥一番的卫阿嫱终于抬起了头,长时间没有移动,她的脖颈都是僵硬的,移动着满眼的红血丝,她看向安思文,用沙哑的嗓子回道:“后悔的人是你吧?夏员外怎么知道的药坊?他又从何处得知当日我会去药坊找你?”
她动了动冰凉的手指,字字诛心,“想害我,结果阴差阳错让夏员外带走了阿姐,安思文,你昨晚睡的好吗?你有甚资格指责我?”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就知道这个安思文是个祸害,她还没找他,他竟然有脸找上门来。
听说阿姐被带走的消息,她仔细推敲,终于发现被自己忽略的点,上辈子的安公公仇视锦衣卫,对其恨之入骨,没道理现在就不恨了,想想药坊她过去那日,他盯着陆同知的眼神。
想必是察觉到陆同知锦衣卫的身份,才想着要报复,结果害了阿姐。
那破木牌,就不该给阿姐,反倒让安思文瞧见了。
安思文脸色苍白一片,单薄的身子似乎要融入到冰雪之间,他第一次低下头颅,向人祈求:“你夫君可以救她出来。”
陆同知自身难保,怎会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去救阿姐,况且卫阿嫱怕当即就碰见追杀之人,因此拒绝的干脆利落:“他不能,你走吧?”
“你们卫家果然没有心,”安思文失望的看着她,“五千两银子的卖身钱,你们也拿的心安理得。”
“算了,你们不救,我来想办法。”
安思文来的快,去的也快。
卫阿嫱气得差点摔了自己手里一晚上的成果。
她能在扬州知府府里逃出来,是因为她对那熟悉;她能在流民中保全自己,是因为她还有些许能力;可她没有办法从守卫森严的夏府,不知不觉将她阿姐带出来,逃离姑苏!
怎能不焦躁,怎能不心慌,只要想想她阿姐自己一个人在那夏员外府中,还不知会不会受欺负,她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屁的三寸金莲,这世上怎么一直有变态的男子,就爱好一双小脚。
她们长身子的时候,每日穿着含铁片的鞋子,又怕脚会长畸形,所以要日日擦药、保养、按摩,身体适应了,也形成一双完美的小脚,能把她们卖个高价钱。
赶路之时她就发现自己个头高了,脚因不在拘着,也长大了些,不过是比普通女子小,她都没当回事,但灵薇姐的脚已经定型,赶路的时候没少受罪。
本以为到了姑苏,好日子就要来了……
“喝口水,你都一晚上没闭眼了。”崔言钰拿着一杯热茶递过来。
卫阿嫱接过一口饮下,身子顿时暖和起来,问道:“他说的五千两是什么意思?”
崔言钰如何会知晓,卫阿嫱知道灵薇被抢走后,当即就给江木匠跪下了,那一声脆响,将程鸢新和他都给惊着了,之后两人的谈话让他确定,江木匠可不仅仅是个木匠而已。
她求江木匠帮忙,江木匠只道自己没有办法,那夏员外的姐姐在宫里,便是他儿子也惹不得,但他说完这句话,给了卫阿嫱一个图纸。
他说:“你若能将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我便收你为徒,届时,让我儿子帮你一个忙。”
而后卫阿嫱便一晚上没合眼,一直对着手里的图纸做东西,状似疯魔,就连程鸢新叫她用晚饭,她都如没听见一般。
程鸢新被他打发回卫家,他跟着一直在这,如何能得知五千两是什么情况。
他道:“我回去看看,你继续。”
卫阿嫱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做好了,只差组装。”
她将水杯放在地上,手指几乎快出残影,在崔言钰的注视下,一架苗人木弩成型了!
大昭军队专给士兵用的木弩???
他们锦衣卫也有几架,但相比弓力较大的苗人木弩,他们更喜欢用竹片做弩臂的宜湖射虎竹弩,出带更加方便。
卫阿嫱站起身要将苗人木弩交给师父,腿麻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扶了一下,人还没从自己在一间民居,见证苗人木弩被简单粗暴制造出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这种具有杀伤力的木弩武器,图纸怎会出现在一个木匠手里?
那厢卫阿嫱已经将木弩交上,扣头敬茶,正式成为江晓啸的徒弟,亲口得到师父会帮忙的保证后,人都快走出门了,又发现他还没跟上,不耐烦的等他。
两人回到卫家,家里愁云惨淡,卫父卫母急的一晚上没合眼,念叨着阿薇可怎么办,问五千两的事,皆说自己不知情。
他们两个出去做生意,家里只有红姑带着孩子,当即就将红姑叫了出来,她最开始还狡辩说自己不知道,结果被两个孩子拆了台。
“昨天有人来呢,还给了娘一沓纸。”
“我还听到薇姑姑的名字。”
在全家的注视下,卫青泽从挣扎的红姑身上搜出五千两银票。
卫父气道:“那是阿薇的卖身钱啊,你怎么能藏起来呢?”
红姑扑上去与卫青泽扭打起来,要将钱抢回来,骂道:“我藏钱怎么了,家里吃的喝的哪一个不用钱?你们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她和你们都没有血缘关系,又不干净,任人骑的□□罢了,一个个担心什么?”
“够了!”
没有人想到,最先出口制止红姑的是一向温柔的卫母,她道:“若论血缘,这个家里人人都没有干系,那是不是应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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