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看见这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程平格眼神带着迷离。
她蜷起身子,腹部被击打的痛意让小公主眼眶都红了,望着卫阿嫱身上那熟悉的锦衣卫衣裳,从她手里挣扎而出,惊疑不定问道:“你?卫千户?咳咳咳, 你到底是谁?”
卫阿嫱扶着她的手定在半空中,听到她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面具不见了,抬手触摸, 摸到的不是粗糙的猪皮, 而是自己细腻的肌肤。
想来是刚才被水卷走时, 面具不慎脱落。
“公主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咳, 你别碰我, 你到底是何人?”程平格挥手向后退, 摔在了满是泥泞的草地里, “小二十三可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你出现在我和他身边究竟是何居心?”
她仔细观察卫阿嫱,终是分辨了出来, 此人不是夏绮彤,贵妃娘娘风姿绰约,人丰满至极,面前的人显然要瘦削不少。
而且他还是锦衣卫,她心中生出害怕之意, 虽然她还未到及笄之年,可要被人看见自己被一个男子救了,只怕唯有嫁给他了,当即眼眶就落了泪下来,觉得自己是着了道。
“你是夏家人?”
卫阿嫱想带着她离开现在的水边到更安全的地方,可程平格十分不信赖她,如今面具已掉,再瞒着也无必要,“公主莫怕,我是女……”
“公主殿下你在哪里?”
“卫千户?”
是程鸢新和康大宦官寻了过来,她低低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卑职对你并无不敬之意,如今康大宦官寻了过来,公主放心便是。”
说完,她抬袖遮脸,程鸢新看见她们两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情急之下,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娘,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阿姐、卫千户,你们没事吧?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们。”
程平格见到他默默落泪,她头发散乱,还有许多贴在脸上,看上去好不狼狈,她喏喏出口:“小二十三,他……”
“阿姐我在!”
他又去看卫阿嫱,“卫千户,你护着阿姐辛苦了,待回去,我定会向父皇禀告,让他赏赐于,于你,你挡着脸作甚?”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看到卫阿嫱沉默地放下手臂,瞬间瞳孔紧缩,猛地回头看程平格,嘎嘣一下扭到了脖子。
“嘶,”他捂着酸疼的脖子转过来,眸里全是震惊,似是在问,“你面具怎么在她面前掉了?”
卫阿嫱给了他一个,不愿我,水流太急,面具被冲掉了的无奈眼神。
“这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康大宦官却是在百米开外,程鸢新开始跑起时,就勒令那些护卫们不准在上前来。
他走到程平格身边,确定她无大碍,却是突然拉满了弓箭对准卫阿嫱。
卫阿嫱在他过来时,已经低下了头去,察觉到危险汗毛战栗,就地打了一个滚,避开那支泛着寒光的箭。
程鸢新在旁边急道:“等等!你作甚?是他救了阿姐!”
康大宦官轻描淡写,再次架上一只箭对准卫阿嫱,说道:“他救了公主,小的很感激,但他也同时碰了公主,今日绝不能活着离开林子,卫千户,我劝你束手就擒,不然出了林子,皇后娘娘也不会让你活着,到那时,你的家人都会因你而丧命。”
卫阿嫱突地笑了起来,她藏了这么久,却在今日折了腰,但她不后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死去,她若真见死不救,只怕也得命丧于此,遂伸手制止道:“公公不必如此。”
“你若肯自裁那更好。”
她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抬起脸,直到让那张已经掉了面具的真容彻底暴露在康大宦官眼中,才勾起唇角,“我若不呢?”
康大宦官不动声色,可收紧弓弦的手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在他脑中疯狂思索她和夏绮彤关系,会不会对皇后娘娘造成威胁时,卫阿嫱又开口了,她道:“公公我是女的,就算你们让我娶公主,我也做不到啊。”
“我与那位贵妃娘娘关系不好,我这张脸,活着可比死去对皇后娘娘的作用更大,公公你说呢?”
程鸢新赶忙道:“对,她是女的,我作证,公公,我们先回宫里,阿姐身子弱,又落了水,急需回去换衣裳,她的事,由我向母后解释,你听见了吗?放下弓箭!”
小公主听的云里雾里,却抓了关键词,她观察着卫阿嫱,发现此人身量偏瘦,比之其他男子确实弱小了些,之前没察觉她是女子,如今挑破,便越看越像。
问她道:“你当真是女子?以女子之身当了锦衣卫?”
卫阿嫱像她抱拳,“回公主殿下,卑职确实是。”
程平格眼露崇拜,随即升起误会她的羞意,便同康大宦官道:“放下箭吧,有什么事,我们回母后那,由她来处理。”
康大宦官听到程平格的话,最终将弓箭收了起来,他走到那些转过身的护卫旁,亲自扒了一身同卫阿嫱身形相似之人的衣裳让她换上。
卫阿嫱不用他开口,便知是何意,当即寻了颗大树,背对众人换了衣裳,至于她的锦衣卫制衣,被她用力在树枝上剐蹭,又撕成碎片,扔进了水中,看着它飘远才重新回来。
“你这脸?”
她蹲下手毫不在意抓了一把泥涂抹在了脸上,掩盖住白皙的面庞,只露出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公公,这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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