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喜欢生病。
并不是喜欢生病时的难受与痛苦,而是喜欢生病时被人照顾呵护的感觉。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很忙,经常几天见不到面,更别提对自己的照料了。
但是每当他生病的时候,父母都会放下忙碌的工作,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讲故事、买玩具,满足他的一切要求,那个时候的父母,是最疼爱他的父母。
可是,这仅限于他生病的时候。
生病的人是会得到偏爱的。
有了这个认知,温时并不像其他小孩一样讨厌生病,尽管药丸很苦,打针很疼,可是父母很温柔。
只要生病了,就可以脆弱,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只要生病的话……
耳边有说话声,刻意压低的声音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也听不出是谁在说话。
两位好像都是男性,其中一个会是那个人吗?
温时努力地冲破桎梏,慢慢地睁开眼睛。
有刺眼的光芒照射进眼睛里,他被迫半眯起眼睛,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努力去看床边的人。
“小时,你醒了!”
蓝青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激动地叫了起来。
温时又仰起头看向靠近床头的那个男人——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正在调整输液速度。
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了。
温时闭了闭眼睛。
“小时,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渴不渴?想不想喝水?”蓝青见他不答话,忙又一叠声地问着,生怕他哪里不舒服。
温时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一开口,从喉咙处传来被砂纸磨过一样的疼痛,连他的声音都是沙哑无比的。
医生看看他,解释说:“你嗓子发炎了,还是少说话吧。”
温时点点头。
蓝青想了想,拿起放在床头的杯子,说道:“小时,喝水吗?喝你就点头就行了!”
温时摇头。
“不喝吗?不渴?”蓝青不放心地问。
温时还是摇头。
医生不满地对蓝青说:“你别一直咋咋呼呼的,病人需要静养,你老是吵他,他没办法休息。”
蓝青一听立刻不安地看向温时,生怕自己真的打扰到他,然后对着医生点点头,乖乖地闭了嘴。
医生对温时叮嘱:“你发烧了,需要好好休息,不能继续练习了,要等病好了以后才能继续练习,知道吗?”
“嗯。”温时点头。
“我听说你是发着烧还坚持练习跳舞,最后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医生说着很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身体的重要性,都以为自己身体好,病了没关系,能扛过去,可我告诉你,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迈,只要生病了,就应该停下来治疗休息,等到病好了才算完,千万不能觉得我身体好就可以随便糟蹋……”
蓝青对他怒目而视,但还是哑着声音用气音说:“你不是让我不要吵他,你怎么自己在这喋喋不休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被他这样指责,医生讪讪地闭嘴了。半晌,他轻咳一声,说道:“人醒了,我去给商先生报告一下他的情况去。”
说完,他便出去了。
温时目送着他出门,然后又把目光转到蓝青的身上。
蓝青轻声问他:“小时,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你告诉我就行,我帮你拿!”
温时摇摇头,斟酌片刻,开口:“商先生……有说什么吗?”
他忍着嗓子那火辣辣的疼痛,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
蓝青勉强从他那嘶哑微弱的声音里听清问题,笑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哦,你说老板啊,你放心,老板没有因为这个而责备你耽误练习,他就是让你好好休息,等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的。”
“啊对了,刚刚那位医生是老板的私人医生,跟了老板十来年了,这次也是老板专门派来照顾你的。”蓝青微笑着说,想要尽可能地打消他的顾虑,“老板也是很关心你的身体情况的,不会为此而为难你的。”
“嗯。”温时听完后,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忽然多了几分倦意。
“我累了,可以请你出去吗,我想休息了。”温时慢慢地、缓缓地、忍着疼痛地说道。
“啊,好好好!”蓝青立刻从起身,“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要好好休息啊,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嗯。”温时扬了一下嘴角,“谢谢。”
“没事。”蓝青对他挥挥手,走到门口,“那我先出去了。”
“嗯。”
房门关上,房间内回归宁静,除了吊瓶里药水流动的声音,静得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不曾听见。
温时慢慢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等到温时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一片漆黑的,他刚醒来,眼睛还没适应这份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动了动右手,上面扎了异物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不知是睡够了的关系,还是那瓶吊水的原因,现在的他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几点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床头的手机,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给握住。
“要找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