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侬震惊了,“这么少?!”
这如何够啊,光是绘制景片,就远超这个价格了。更别提,还要购买绣花绸缎等物。这些买来也不是一次性用品,日后会反复使用的。但是,你总得先买了吧?
难道说,情况已如此危急,应笑侬问道:“东家,难道咱们先前几场赚的,已赔得只剩这几个钱了?”
徐新月:“不是,但我只舍得出这么多。”
应笑侬:“……”
徐新月找补了一句:“而且他也同意了啊!”
纪霜雨一脸人畜无害。
废话,不管徐新月什么要求,他都先答应下来,反正回头没钱了再找投资人继续要,这才是导演的基本素养!
再说了,他压根不想用西洋景片,所以这笔大开销压根不必计入。
应笑侬叹口气,没想到纪霜雨敢承担下这个活儿,复夸了纪霜雨几句:“年纪小小,长得倒好。”
过了两秒大概觉得不对,紧忙补了一句,“还有本事!”
其他人:“……”
“谢谢应老板。”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夸呢,纪霜雨老实躬身道谢。
不想应笑侬恰好往前踏了一步,纪霜雨那毡帽勾住他的髯口,还没反应过来,应笑侬一甩,纪霜雨的帽子就掉了,包头的一圈布也散下来,留到肩上半长不短的头发都落了下来。
应笑侬的表情瞬间变了,连带着,整个后台也慢慢安静下来,呆呆看着纪霜雨的头发。
纪霜雨:……靠!
其实,化学染发剂这时候已经问世了。
问题是,纪霜雨来之前,因为庆功,在剧组成员怂恿下,要看导演的美颜能不能hold住造型,一时兴起满足大家,把头发给漂染了。
而且,还不是褐色、黄色那些常见的颜色,那好歹能辩解为营养不良,他是漂染成了小众的银灰色,如今的化学染发剂可做不到这个程度。
他这五官,是纯纯的华夏人种,较为清丽秀气,小时候都容易被认成女孩子。且虽是银色,亦不像白化病人那样,脸红,睫毛眉毛都白到明显的病态。
刚穿来时原来那“纪霜雨”的弟弟妹妹都被吓了一跳,他把小孩子糊弄过去后,就一直将头发包好了,换龙套装时也很注意掩藏,免得引起人注意,生出事端。
纪导五官生得好,这造型确实能驾驭。
只是毕竟人间少有,白色的发丝落在颊边,琉璃般的双瞳闪烁,自带了十成十的氛围,好看之余竟似多了几分非人般的奇诡,乍看之下,极为摄人。
应笑侬看过不少戏妆,都“嘶”了一声。
江三津首先回神,开口问道:“从前头发还没这样,怎、怎会一夜白头呢?霜雨啊,你遇着什么事了?”
传奇里有美人名将一夜白头的故事,据说伍子胥过昭关,就一夜之间白了发,但现实里谁看过满头青丝转瞬成白。
还白得挺均匀,挺好看……
这里多是戏园工作的人,接触多了戏曲,一时脑海里都是风花雪月了。
纪霜雨长得又好,难道说,他有个生死相隔、不得相守的恋人,为此才悲痛至白头?
哦,还听说他父母去世了,又或是孝心所致?
纪霜雨看得出大家眼神飘忽,指不定在想写什么了,他可不想显得太奇怪,赶紧把帽子又戴了回去,郑重道:“我就是太穷,馋肉馋白了头!”
第四章
馋肉还能白头的?这是什么理由!!
人家正脑补罗曼蒂克的传奇故事,就被纪霜雨拉回了现实中,不止扫兴,还不愿意相信。
倒是江三津迟疑地表示,没听说纪霜雨有要好的姑娘——虽然好看,但家里四个拖油瓶,穷到一个胡同的姑娘都只能默默祝福。
他父母去世也有几年了。风花雪月或者孝心好像都不成立。
难道……真的是馋得??
江三津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仔细看竟有一丝……尊敬?
怎么说呢,馋肉听起来很不体面,很惨,但馋到这个地步,却也莫名让人……肃然起敬呢!
连徐新月都忍不住比了比大拇指,难怪纪霜雨这么勇敢地毛遂自荐,是饿得不行了吧。
纪霜雨一看那大拇指,眼神继而就往徐新月房间里瞟了,他想到那盒点心。
既然东家也怜爱我,那不如……
徐新月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忙不迭把暖壶里剩的茶水往地上一泼,摆出疯狂送客的架势:“可怜的孩子,刚发了钱,快去买肉吃吧!”
纪霜雨:“……”
到底怎么好意思摆出这么大方的姿态,老板你是发了两包铜子不是两包金子啊!
不过徐新月说得对,纪霜雨是得赶紧去买吃的了。
外头北风萧萧,街边卖白薯的小贩不时夹着架上的白薯翻身,要有人买,即用小笤帚把白薯面上灰土给扫净了,虽然是小买卖,但看着也舒心。
之前纪霜雨干一天事也就能挣当天的饭钱,不但积不下钱,因为一家人五张嘴,吃的也就是白薯或者白披儿之类。白披就是白面条,只滴点酱油和醋,炸酱和卤都没钱加!
一顿两顿还好,吃久了想哭。
这下他看都不看一眼那热气腾腾的白薯,直奔饭馆,借他们的容器买了一海碗的羊肉汤,再加两个杂粮馒头。路过饽饽铺,又花十个铜子买了包江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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